自从张金山进去后,武莜官场上的人们都知道了张金山把自己的事儿屙了个干净,都觉得张金山这次肯定是不行了,可人们万料不到,张金山居然出来了,而且安然无事。苗王看中了财政局局长的位子。现任的上林市财政局局长曾经在梓圩挂职过副书记,经过苗种多年的经营,两人的关系已是固若金汤,局长也答应替苗王谋武莜财政局局长的位子,就给王国胜打了个招呼。苗王在专案组走后,就开始吹嘘自己在专案组跟前态度如何强硬,如何趾高气扬地出了专案组等等。这些话很快就传进了武莜的大小官员耳朵里面,人们都知道苗王为当民宗局局长至少给王国胜送了十万元,到最后居然连个屁事儿都没有,不过。在省纪委调查组跟前的表现,人们总有疑惑,但想起苗王平时张扬跋扈的样子,相信其中一部分是真的,更增了苗王的威势,武莜官场上的部分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苗王也立即成了武莜官场上的英雄,人们把他比作抗战时期宁死不投降的英雄,言下之意,像潘高志、贾天生之流的都是汉奸卖国贼,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r
龙开疆知道了人们对苗王的事儿居然形成了这样的共识,感觉有些可笑,可是心里也对苗王生了好感：“像苗王这样经历磨练、坚强不屈的干部用起来放心呀!给自己送多少钱,也不会屙出来!办多少事儿,就是不吐一字,谁不想用这样的干部？放心!”因此,在上林市财政局局长给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就答应了,只说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再说。r
潘高志、贾天生、王桂、李真萍、柳承恩等这些个王国胜原来的死党都进了司法审判程序,龙开疆在武莜风雨不动安如山,静等结果。没过多少天,除了王国胜,别的结果都出来了：潘高志、贾天生两人一样,都是有期徒刑十年；王桂有期徒刑五年。李真萍在检察系统多年,除了投靠王国胜,在省市检察系统都有自己牢固的关系,省检察院有人出来保她,无罪释放。李真萍没有了罪,卞建军买卖毒品的事儿自然也跟着烟消云散,帮柳承强杀人的事儿因找了个腿子顶了罪,也就没了事儿,就跟狱友潘高志、贾天生告了别,出来了。柳承恩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王国胜案情重大,一审未判。r
人们都想着团县委书记陈瑜自己承认了给王国胜行贿三十万,团县委书记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武莜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的前途也到此为止了。谁知道陈瑜的老丈人动用了全部的关系,先后花了五十多万,把陈瑜的行贿数额从三十万减到了五万,这样只给了陈瑜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团县委书记还是陈瑜的。和陈瑜情况一样的十多个科局长们,也跟陈瑜一样,无论是自己承认的行贿数额,还是王国胜自认的受贿数额,只要数字大的,都减了下来,最后都不痛不痒地给了个处分罢了。人们开始痛惜郁自传的死了：就给王国胜送了十万元,给现在的龙书记、当时的龙县长送了五万块,比起陈瑜这些人来,简直不值一提!r
就在王国胜的案件进入二审的时候,上林的县市要开始换届了,换届就意味着开始提拔正、副处级领导了。人们还没有从王国胜案子中反应过来,想想那些受处分的干部们,不知道还敢不敢找人拉关系、送礼了。就在人们犹豫的时候,纪委的吴书记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给每个参加投票的正科级以上的领导每人送了两千元,人们再次被吴书记的胆量给震慑了!不过,领导给下属送礼,也真少见,也都接了,不接的话,就说明你不愿意投人家的票,再说,这是纪委书记送来的钱,谁敢不接,不接白不接,接了不白接!接着,王县长也送来了两千元,人们也都接了。王县长、吴书记两人吃了上次的亏,又到了上林市送给市委书记一百万。两人在武莜的考核和投票都不错,同时得到了重用,王县长当上了市林业局局长,吴书记当上了市文化局局长。武莜四个乡镇的党委书记已经享受副处级待遇了,一年的试用期满的时候,市委组织部就叫他们回到了县政府,任县政府党组成员。r
最出乎人意料的是卫生局局长杨弈清,只是副处级后备干部,居然一下子当上了武莜县委组织部部长,顶了武部长的缺。原来,杨弈清虽跟王国胜结拜过,应该说是王国胜的人,可这人在王国胜案件中虽一直处在风暴的中心位置,但是居然没有被牵扯进去,这跟他的一贯的行事作风是有关系的——王国胜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没有凭着结拜关系张扬,也没办什么出格事儿,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最后跟省纪委调查组领导们最后竟然成了朋友,他的社交能力让龙开疆很是佩服。最妙的是,龙开疆发现这个人把上级领导的话奉若神明,不管领导是对是错,总能把领导的意图贯彻下去,所谓的,宁要听话的窝囊废,也不要难以驾驭的本事人!尤其是组织部长,非得听县委书记话不可,现在实行的是常委负责制,调整干部就是组织部长的工作,要一个听话的组织部长,调整干部的时候,只要县委书记、组织部长两人合作好,调整干部这盘棋就能够随心所欲了。所以,龙开疆力推杨弈清当组织部长,这个本来应该由副县长顶上来的位置,由杨弈清直接占了。当然杨弈清也花了不菲的代价,给龙开疆送了二十万元,给市领导送了八十万。r
王县长、吴书记,尤其是杨弈清的任命结果在武莜立即得到了热烈地回应,人们也恍然大悟：原来省纪委来了也不用怕,什么时候升官都要送钱!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于是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了新任县委书记龙开疆的身上,都在问询着什么时间开始动人——因为王国胜已经八年没有动人了,武莜的干部结构已经严重老化,人们对自己的前途失去了信心,都在机关里面混事儿,过一天算两晌,处于半瘫痪状态,而龙开疆对人们的问询都报以微笑,不过这次的笑不是龙开疆以前的那些模棱两可的笑,看起来更像是“同意”的笑,于是有想法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r
郭黎明已经三十五了,在那段武莜提拔干部的辉煌时期,他已经迈入老龄化时代,不会再进入组织上的考察之列了,虽然这个年龄还没有人当上过省部级干部,但是对于一个官场上还没有起步的人来说,已经晚了!郭黎明深知自己在官场上已经没有什么年龄优势了,可是进政府十三年了,给领导们当秘书当了十三年,政府的人都说郭黎明人好、能干,梓圩政府就是提拔一个,也非他莫属了!这些话,贺勰没有对他说过,可是凤歧鸣就对他说过,还有一些老人手如李青实、柴青、燕乙等,也都当面对他说过。郭黎明也知道论声望、论工作,梓圩的后备干部里面他应该是排第一的,于是那颗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到了凤歧鸣的办公室,说了一会儿别的,装作无意似地问道：“是不是县里要动人了？”r
凤歧鸣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不要急,我也不停给你打听着,一有消息,就会给你说。”r
郭黎明知道凤歧鸣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在这些事关纪律上,却不胡乱说的,就说了一会儿闲话,走了。r
回到了家里,杜芳华见他不高兴,问他怎么了。r
郭黎明心里本来就烦,听了杜芳华的问话,没好气地说：“木事儿,能有啥事儿!”r
杜芳华听出了郭黎明语气里的不耐烦,不依不挠地说：“看你那个样儿!见你不高兴,关心关心你,就这样儿对我!过路哩总不会问你!”r
郭黎明知道再接着说下去,一定是吵架,就不理她,抱起女儿出去了。r
郭黎明到了银河边上,顺河风吹了过来,心里一阵的舒畅,逗着女儿玩了一会儿,心里逐渐开朗起来,想起刚才朝着杜芳华发的脾气真是没来由,不由自己笑了,想起杜芳华的脾气,这会儿肯定还在生气,就抱着女儿回了家,别的家都在吃饭,杜芳华却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拉灯。郭黎明仔细支着耳朵听了听,觉得杜芳华是在哽咽,心里软了下来,把女儿放下,坐到床上,轻轻地扳了扳她的肩膀,陪笑道：“我不是心情不好嘛,白生气了。”r
杜芳华倔强地把身子又扭了过去,不理他。郭黎明笑道：“你招呼好咱娃儿,我去做饭了!”郭黎明知道杜芳华肯定不放心郭山红一个人玩,只要自己去厨房做饭,杜芳华陪一会儿郭山红,心情就会好起来的。果然,等郭黎明做好了饭,喊吃饭时候,杜芳华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拉着女儿的手吃饭了。r
武莜的官场老油子都知道只要王国胜不判决,就不可能动人,所以都在耐心地等待着。r
王国胜的审判持续了多天,一审被判处死刑,主要理由不是卖官,而是伙同柳承恩两人把一家破产的国有企业的资产划到了虎跃国际地产名下。国有企业在县城郊区,不算房产,仅地皮就两千亩,柳承恩的虎跃国际地产花了不到一千万,就把国有企业的地皮划归自己名下,这中间王国胜起了很大作用,因此,把王国胜判了死刑,柳承恩判了无期。一审后,王国胜不服,开始上诉,又花了五百万,硬是把国有企业的地皮划出了虎跃国际地产。两人没有了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二审判决时,判了王国胜无期徒刑,判了柳承恩四年有期徒刑。r
王国胜终审判决下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武莜。武莜官场上被王国胜压制多年的人,商场上被柳承恩横刀夺爱的人,等等,都是一片欢腾,不免喝多了,又有人提起了柳承恩的女婿张金山,奇怪柳承恩的这个女婿兼情人的人,跟柳承恩走得这么近,居然无罪释放!人们不由得想起了张金银平时吹嘘的靠山——乌书记。乌书记虽说不想管张金山的事儿,可是想起了文革中跟张金银共的事儿,怕张金银万一狗急跳墙把自己在文革中干的事儿抖出来,那可不好了,反正全国的科局长千千万万,在中国公务员体制中,根本算不上是官儿,就给省委书记白力峰打了个电话,叫白力峰招呼一下张金山。白力峰一力应承下来,张金山逃过了一劫。r
该判的判了,该处分的处分了,接下来,干部队伍该动了。龙开疆是北京来的,脑子里装着一百个动人的法子。可龙开疆心里清楚,这次武莜官场刚经历过大地震,不能跟以前动人那样简单了。r
经过一番细思量,一个动人的初步计划在龙开疆脑子里形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