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丁怀的老家不在子乌市内,是在一个叫“虚县”的地方,下了火车后还要坐上三五小时的客车才行。丁怀到家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了,与姥姥近一个月未见,此时看见姥姥那张褶皱的脸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泪水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晚饭时,姥姥忙里忙外一个多小时,弄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丁怀就像一头饿坏了的野兽,大口大口的吃着。姥姥则坐在一旁,由始至终都面露微笑的看着……
晚饭过后,丁怀跟姥姥聊起了校园的事儿,但却没提起那场火灾。姥姥听的很入神,时而插上一句不相干的话,就这样聊了几个时辰,最后丁怀累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躺在熟悉的床上,近日来的恐惧一扫而空,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丁怀就被某些声音吵醒了。
说起姥姥家的这栋房子,其实原本只是一间瓦房,后来丁怀的父母离异后将年幼的丁怀送了过来,姥爷考虑到等孙子大些挤在一起不方便,于是临时买了些砖瓦,将一间房改成了两间,中间隔着一道墙,但这墙并不隔音,姥爷在世时,他跟姥姥在房间里说的话,丁怀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丁怀就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谁在说话?丁怀瞬间清醒了过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难道家里来客人了?这不可能,丁怀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县里不如城里,基本七点以后就没人出来串门了。既然不可能有客人来,那姥姥难道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丁怀的脸几乎贴在了墙壁上,可始终无法听清另一个屋里究竟在聊什么,最终丁怀从床上下来,披着一间外衣出了门,探头朝姥姥的房间看去。
姥姥的房间门虚掩着,露一条小缝,里面闪闪发光,看上去不像是灯的光亮,更像是点的蜡烛之类。时隐时现的烛光让丁怀心里顿时一紧,冷汗也顺着额头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丁怀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门缝里的点点光亮越来越刺眼,最后一团熊熊烈火扑面而来,周身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丁怀大口的喘息着,心脏砰砰的乱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初降的雪花,被强烈的太阳光一晒,就那么融了。
过了能有一分钟,眼前的火海消退了,眼前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景象,丁怀擦掉汗水,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姥姥的房间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丁怀感觉自己走的很吃力,微颤的光亮让他的恐惧达到了极限,最终,他站在了姥姥房间的门前,透过缝隙朝里面瞄了一眼,里面的景象让原本绷紧的神经更加急促的收缩。
丁怀看见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她蒙着脸,带着一顶大号的黑帽子,形象像极了电影里的巫婆。女人坐在姥姥的身边,姥姥则僵直的躺在床上,四周摆了无数根蜡烛,蜡烛点燃着,女人好像在祈祷着什么,偶尔会用手碰触姥姥的额头。
“你在干什么?”丁怀推开房门大喝道。
女人似乎也被惊吓到了,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这时丁怀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比他的个头矮一些,看上去更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丁怀上下打量着女孩,最终视线落在了女孩的眼睛上,那双眼深埋在帽子里,但丁怀还是看清了,那眼神似曾相识又如此陌生。
俩人面对面僵持了几秒钟,最后女孩伸手拿起床边的凳子狠劲朝丁怀砸了过来,丁怀本能的躲开,女孩趁着丁怀躲闪之际冲出房门,朝门外跑去。丁怀紧追其后,在女孩跨出门槛之际,丁怀伸手抓下了女孩的纱巾,那张脸毫无遮掩的呈现了出来。那是一张变了形的脸,上面挂着血丝,皮肤褶皱到了一起,没有眉毛,没有眼皮,没有嘴唇,丑极了,恶心极了,可怕极了。
丁怀被那张脸吓到了,惊声尖叫了出来,随后双手抱着头蹲到地上。他再也不想、再也不要看见那张脸,她比任何的噩梦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