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里，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燕云歌的休眠，让她蹙起眉，也打断了沉稳平和的经声。r
“姐姐。”燕行冲进来，表情惊慌失措，跑上来拉住她的袖子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两天没回来？”r
燕云歌陷在软榻里，疲惫的不想出声。r
燕行要被急死了，但见她这样子，又不敢太逼她，只能软着声音道：“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你知不知道天牢出事了……现在刑部联合禁军派出所有人马都在抓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r
见她不为所动，燕行又道：“你不在的这两天，大娘都来了好几趟……”r
“你怎么说？”燕云歌突然问。r
见她终于肯出声了，燕行松了口气，瘪瘪嘴，“还能怎么说，只能托词说你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大娘不想你不高兴，就只能回去了。”r
燕云歌笑了下，宠爱地摸摸少年的头，温和道：“还是你机灵。”r
虽然是微笑，却分明没什么精神。焦急的少年一下子慌张起来，满脸着急的问：“怎么了？姐，出什么事了吗？”r
燕云歌抽回袖子，温淡道：“没事。”r
春兰和随行来的小厮都已经悄悄出去了。r
燕行看着才两天不见的云歌，眉头渐渐纠了起来。自那年溺水被她所救因而心仪上她，他从未见过他的姐姐脸上露出这么萧索的神情来。r
看她眉间风轻云淡，眼神却越发萧索寡淡，哪能是没事的样子。燕行心中一疼，也不顾男女之别，祖宗伦理，一把抱住她，紧紧的不愿放手。r
“姐，我知道的，那夜去天牢的人是你。你别担心，有我呢，你要是想救人，我一定帮你想办法……”r
燕云歌轻轻推开他，对他微微一笑，声音淡淡道：“你别胡闹，这件事我已有安排。我没什么，就是累了。你出去吧，明日再说。”。r
说着，她自己已经站起身来，往内室去了。r
燕行愣愣的目送着她的背影，眼神慢慢坚定起来，脸一肃，起身直奔自己书房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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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无意，又不放过算计，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巧妙到狠毒……无尘端着药喂她，想起刚才急忙跑出去的少年，叹了一句。r
无尘望着眼前这张平静到丝毫没有愧疚的脸，心痛的沉下眼睛。她的妄为，只因他的纵容，明明知道她天生煞气，不该放她入世，却是他替她主持冠名仪式；知道不该放她下山，他却随她一起来了，而她的入世，更是他一手促成。r
若说她有什么过错，他才是真正罪孽深重的人。r
无尘端着药碗走神，燕云歌看在眼里，嘴角是一个了然的笑，她将碗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从软榻上起身，拿了副棋盘回来，道：“下一局如何？”r
无尘愣了愣，道：“好。”r
下棋，古来算计者的最爱，越是擅长谋略攻于心计的人，越会下棋。燕云歌也不例外，她五岁接触下棋，十五岁时便难逢敌手，已入高手之列。能让她输的心服口服的人不多，目前唯白墨和无尘尔。无尘的先谋后动，总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布局周密，气势凛然，经常不战而屈人之兵。r
说来难信，无尘的棋，还是她教的，只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太聪明，身为师傅的就尴尬了。r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算计燕行了？”燕云歌随口道，眼睛盯着棋面陷入了思考。r
无尘转了下手中的佛珠，淡道：“算与不算，又有何妨，他甘之如饴。”r
燕云歌笑了笑，没有再答。她想了足有小半盏茶的工夫，才下了一枚子，落子时一阵风来，带出几声咳嗽。r
无尘看了她一眼，起身取了一件披肩来给她搭在肩上。r
正是初秋，又是临水而居，水面过来的风凉，令人有些寒意。r
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家的服侍，再看一眼局势已分的棋盘，燕云歌突然笑起来，道：“看你安然，步步若有深意，却没一点落在实处，你这让棋，委实让的不高明。”r
无尘挑眉看了她一眼：“让？”随手落了枚白子下去，顿时整个局势全部颠倒过来了。r
燕云歌愣了一声，随后大笑，真是小瞧他了。掂起白子，半天找不到破绽，燕云歌又一次陷入漫长的思考中。r
无尘看着她微拧的眉，微笑起来。r
并非他棋下的好，而是净心考虑太多，哪怕是简单得一目了然的局面，她都要处心安排，不若他走一步算一步，坦然迎之。r
猜她大半天才能想透，无尘悠然的将目光转向窗外。初秋，叶黄而落，微风盈盈，这种天气，尘世镇定，容易让人忘记世间疾苦，但也容易自寻烦恼。r
如此时，安静美好，他却烦恼，这般美好能维持多久。r
这局棋，一下便是一夜，一转眼便是一天，待燕云歌认真结束这盘棋时，已是第二天的辰时。r
燕云歌险胜一子半，正开心的收拾棋盘，无尘输得巧妙，念了声哦弥陀佛。不久后，一股肃杀之气，打破两人间的静谧气氛。r
无尘神情戒备，燕云歌对他摇摇头，露出深沉的笑，“没事，是我们的老朋友回来了。”r
话落，身后响起动静。两人一回头，从窗户进来的，正是季幽和赵灵，以及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文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