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云歌醒来，已是黄昏，落日隐没，山鸟归巢，窗外有风吹过林壑，夏日炎热也被消去不少。r
她穿戴好衣服，起身下床，燕行跟着下来，从身后抱住她，“姐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做。”r
燕云歌整整袖口，忍不住笑了，“麸糠？”r
燕行将胳膊收紧，也笑了，“我怎么舍得让姐姐吃这些，虽然比不上在家，但也是有荤有素，绝不会委屈了姐姐。”r
“无妨，外头百姓在受苦，你就是大鱼大肉摆一桌，我也吃不下。”她拍拍他的手，示意松开。r
燕行沉默，好一会才说，“百姓会受苦，说到底是我这个知府无能，我还是太嫩了。”连几名乡绅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政绩，衣锦回京，回到她身边。r
燕云歌点头道：“你历练太少，想问题太想当然，那群乡绅倚仗的哪是什么兰妃，真正在他们背后撑腰的是兰妃肚子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想母凭子贵，那也是生得出，母亲才贵，生不出……她保护龙嗣不力，还不定什么下场。”说着转过身，摸了摸燕行还略带稚气的脸庞，“就算生下来了，想活到成年继承皇位又谈何容易。”r
燕行迟疑了下问：“姐姐是说兰妃的孩子会不保？”r
“我只能说，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是简单的。即使是名小宫女，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她拉着他到桌边坐下，端过桌上温着的参茶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喝了半杯，才放下杯子慢慢道，“你毋须担心兰妃，她自然有人会去对付。至于国舅严昆，他贪赃枉法，好色敛财，罪证一箩筐，哪件不是祸及五族的死罪，要想办他可比对付兰妃容易。”r
燕行想了想，说，“兰妃没了子嗣，皇上肯定会冷落她，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把严昆拉下马……”r
“反了。”燕云歌打断他，平静说，“我们要先查出严昆的罪证，提交大理寺，再让消息传回宫里。”r
“为什么？”燕行问。r
“只有这样，兰妃才能因为担心兄长，不顾自己有孕之身去恳求皇上开恩，却没想到动了胎气，而导致龙嗣不保。”r
燕行愣了愣，燕云歌继续说，“严昆本就该死，如今因为他还招致龙嗣有损，更是罪不可恕。就算皇上念着旧情，有心饶他，其他顾命大臣也一定会搬出祖宗国法，让皇上严惩严昆。至于兰妃，失宠是轻的，打入冷宫，后半身孤苦无依才是可怜。”当然，孩子不是说掉就能掉，这就要看梅妃的本事了。r
燕行不敢相信，姐姐竟然能算计到这个地步？r
燕云歌轻笑，放下茶杯看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可是，这就是权术，是容不得半点心软和同情的。”r
燕行摇摇头，“如果死一个婴孩能换十几个郡县清宁，我也会像姐姐这样做。”r
燕云歌将他额前碎发撩到耳后，声音温柔说：“虽然这样说无情了些，可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与其让那孩子出生在后宫那样的地方，不如早早投胎，兴许能换户更好的人家。”r
燕行心里稍觉安慰，抓住眼前的手就不放，“还不如做我和姐姐的孩子，我一定是个慈父，用心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做人的道理。”r
燕云歌抽回手，揉了揉额头，笑道：“大言不惭。”自己还是个孩子，谈何做父？r
燕行又伸手去握她的手，用着非常认真的语气，“姐姐，等你做到国相，治理好这个国家，百姓都安居乐业了，我们就辞官，找个地方隐居，生一群孩子，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