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替罪羔羊

小产后的如妃,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再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r

她重新成为那个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子。如果说之前的她,总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一种吸引人的魅力的话。r

如今的她,消失了眼睛里的神采,消失了少女的矜持,已经成为彻彻底底的冷酷。r

失去孩子的阴影一直盘旋在她的心中,一刻都不曾忘记。r

后宫女人中,极少有人同情这位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们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失败的狐狸精。r

失去了孩子,她就失去了爬上贵妃宝座的机会,后宫女人们都在庆幸,庆幸自己又有了获得皇上宠爱的机会。r

只是她们的梦,很快也就会醒了。r

如妃也做过跟他们一样的梦,不过她的梦来的更加绚烂,去的也更加迅速。r

从选秀进宫,到小产失宠,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好像已经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瞬间苍老下去。r

“宛如,你是朕此生最宠爱的妃子了。”皇上揽着身着月白色裙衫的如妃,倚在紫禁城最高的亭子上看日出。r

这日早朝结束的很早,的确,天下太平,丰衣足食,人民安居乐业,没有大臣上奏章。r

皇上欢喜极了,很少有不用上朝的时候,皇上急忙跑到如妃的宫殿里,叫醒了正在酣睡的如妃,让她赶快起床,他们一起去看日出。r

皇上特意为如妃挑了件月白色的衫子,“月白色就是为爱妃而生的,你船上它,就是出尘的仙子。”皇上的话是这么说的。r

就像男女之间真正的恋爱一样,皇上乐意陪着如妃做一些傻傻的事情。r

虽然自己在进宫前,一直长在深闺,不懂得什么男女之事。r

可是戏文里不是唱得好么,一个是多愁多病身,一个是倾国倾城貌。r

虽然她得貌不能倾城,皇上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不过两个人能够在紫禁城一起看日出,也是难能可贵的。r

她,如妃,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呀。r

可是,彩云易散,霁月难逢。自从她小产后,皇上就只是赏赐了很多东西,很少来看她,好像是已经忘了她这个人。r

“皇后娘娘,皇上是不是已经把臣妾忘了？”皇后倒是经常来探望如妃,每次一坐就是半天,皇后来的时候,如妃就觉得非常安心,就会问一些傻傻的问题。r

“傻孩子,皇上怎么会忘了你呢,对于皇上来说,你可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就连哀家都非常嫉妒你呢。”皇后的嫉妒是真的,皇后耐心的哄着如妃。r

听到皇后的话,如妃又记起她同皇上的点点滴滴,幸福的微笑露了出来。r

“那为什么皇上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一次呢？”幸福的回忆总是那么短暂,一瞬间就被失落代替了。r

“皇上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总不可能总是围着后宫的这些人打转吧。作为皇上的女人,我们都要非常体谅皇上,多为皇上着想。”皇后脸色严肃的说道。r

于是如妃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变的非常诚惶诚恐,她连连点头。r

离开如妃房间的时候,皇后觉得播种下的阴谋终于可以收获了,现在的如妃非常依赖自己,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只要她稍微说一句,海明公主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r

如妃小产那天,海明公主不就跪在如妃寝殿的外面吗？虽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大胆猜测是海明公主导致了如妃的小产。r

可是七天过去了,皇上并没有治海明公主的罪,如妃也没有追究什么。一切都是静止,大家都像深陷云雾中一样。r

这天天气很好,皇后特意叫了如妃的额娘进宫来同她一起探望如妃,皇后觉得跟如妃摊牌的时间终于到了。r

在那之前,皇后已经派菊嬷嬷跟如妃的额娘,也就是自己远房表姐通了气,他们两个打算一起说服如妃。r

上次如妃的额娘进宫的时候,刚好如妃小产,所以大家见她这么快又进宫来了,纷纷揣测起来,而且都老远躲着她,认为她会给别人带来坏运气。r

见到大家都不理自己,如妃的额娘也就不自讨没气,在背阴的角落偷偷唾着那些鄙视自己的人。r

“额娘,你怎么来了？”如妃看到紧随皇后身边的额娘,居然都忘记了跟皇后行礼,朝着额娘问道。r

如妃的眼睛里有好奇,有诧异,但是更多的是恼怒,她是恼额娘的,要不是那天额娘身体晃来晃去,她又怎么会摔倒呢？r

如果她不摔倒,就能够保住皇子,就能够成为贵妃了,说不定还能当皇后呢。是额娘断送了她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r

“额娘知道对不起你,可是额娘这次来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如妃的额娘的话语有点哽咽。r

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孙子,她的盼望绝对不必如妃少,可是心里的苦只能自己咽下去。r

“嗯哼。”受不了两个人期期艾艾的浪费时间,皇后假装清了清嗓子。r

于是如妃的额娘立即说道：“详细的事情就由皇后娘娘来跟你说吧？”r

皇后走到如妃的身边坐下,有条不紊的说道：“宛如,你可知皇上为什么不再来看你了吗？”r

如妃瞪大眼睛,诧异的说道：“上次姑姑不是说,是因为政务太忙了吗？”r

皇后轻轻一笑,说：“傻孩子,那是姑姑怕你难过,说来安慰你的话,要知道,皇上最近去瑾贵人那里去的可勤快了。”r

“我,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来。”如妃的声音是颤抖的,原本以为的牵挂在顷刻间破碎。r

“你不知道,但是我这个在宫中这么多年的老人却知道——”皇后从如妃的床边站了起来。r

朝着如妃额娘坐着的椅子走了两步,在两人之间的地方停了下来,皇后转身望向如妃说：“你因为走路就小产了,皇上会觉得你不够耐心仔细,太过粗枝大叶。皇上会觉得就算以后你再次怀了孩子,说不准还是保不住。”r

皇后的一番话,让如妃泪流满面。r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让皇上重新来找我呢？”如妃还是对自己跟皇上之间的感情,存在妄想的。r

看如妃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皇后心中暗暗一笑,说：“找一个替罪羔羊,只要皇上知道你是被别人陷害的,就不会责怪你,反而会更加怜惜你。”r

“替罪？羔羊？可是迫害皇上子嗣的罪名可是很大的,这样会害死别人吧？”如妃有点迟疑。r

“害死别人？”皇后冷笑一声,“后宫的残忍你还没见过呢,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用这个方法,你就等着老死在冷宫里吧。”r

“不,我不要老死在冷宫里,我要跟皇上在一起,一起白头到老。”如妃一听说皇后说的冷宫,刚才那一丝丝迟疑也没有了。r

“那我们要找谁做替罪羔羊呢？”如妃问道。r

“还能有谁,自然是当日我们一起走的那两个人呀。”如妃的额娘为自己女儿的迟钝感到羞愧。r

如妃小产后的第二天,皇后就派了菊嬷嬷出宫来找她,菊嬷嬷把利害关系一说,她就立即答应了,没想到女儿居然这么死脑筋。r

“可是海明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就算我们诬陷她的话,皇上也是不会相信的吧？”如妃有太多的事情要担心了。r

“最疼爱的女儿？你不要笑死我了,当初不过是看她是个哑巴,皇上过意不去才给很多赏赐,海明公主这样的女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皇上又怎么会真的疼爱她呢？”皇后说。r

“好的,那姑姑,我要怎么做呢？”如妃终于坚定了想法。r

“这个简单,我会在宫里散步这个谣言,然后你尽快写一封感人又秘密的书信给皇上。”皇后将“感人”这两个字吐的很重。r

“是要写血书吗？我害怕,会好疼。”如妃有些害怕。r

如妃的额娘站了起来,走到如妃床榻旁边说道：“孩子,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儿小痛都忍受不了,怎么做贵妃呢？”r

“那你们母子两个好好叙叙吧,哀家就先走了。”不耐烦如妃母子俩,皇后带着仪仗先走了。r

皇后的眼线果然是最多的,不出一天,各宫各院的人都听说了如妃小产居然是海明公主故意为之的事情。r

当时有点儿害怕的如妃娘娘什么都没说,只知道哭,现在如妃居然写了什么血书给皇上。r

皇上看到如妃的血书立马赶到了如妃的宫殿,当夜就留宿在那里,一连几天都陪着如妃,同时,也让皇后调查海明公主陷害如妃的事情。r

毕竟,皇后掌管后宫,后宫的事情都由皇后出面调查。这都正中皇后的下怀。r

陈宇正在宫院里蔫不拉几的晒太阳,自从上个星期一起去御花园却遇到如妃小产,他就再也没有踏出宫门半步。r

海明公主一连几天都在房间里为那个还没出生就失去的小生命抄写往生咒,希望他能够快点儿往生。r

总管嬷嬷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看见陈宇在院子里坐着,就跑上前说道：“你怎么还优哉游哉的坐着呢？出大事儿了,公主呢？”r

不了解总管嬷嬷这么着急是为哪般,反正进了宫后,陈宇就觉得皇宫是一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r

虽然早上宫女太监们都起的很早,他们要洒扫各个庭院、房间,不过他陈宇是有优待的,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r

中午吃完饭睡个小午觉,下午在院子里唱唱歌,锻炼下身体,晚上就去园子里遛一遛,后花园花的种类太多了,园子又大,到现在陈宇都还没看全呢。r

“嬷嬷,你急个什么,难不成天塌下来了？”陈宇慢条斯理的说道。r

陈宇越是淡定,总管嬷嬷就越是着急,她不管那么多,扯着陈宇就朝公主的书房去了,说：“公主是在书房写字是吧？天塌下来都没这件事儿严重。”r

总管嬷嬷敲了敲门,喊道：“公主你在里面吗？奴婢有要事禀报。”r

总管嬷嬷一边喊,一边就推门进去了,现在是十万火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的规矩了,相信公主也不会责怪自己的。r

海明公主正在抄写往生咒,书房里到处都是字,看来海明公主这一个星期都在抄写往生咒。r

看到推门近来的总管嬷嬷拉扯着一连心不甘情不愿的陈宇,海明公主温柔的眼神里露出了疑惑。r

“公主,你别看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嬷嬷非要拉我过来的。”看出了公主眼中的困惑,陈宇说道。r

“公主,大事不好了,宫里有人散布流言,说是公主让如妃娘娘流产的,前两天如妃还给皇上送了血书,这几天皇上都陪在如妃那里,皇后全权调查此事。”r

“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陈宇这下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r

总管嬷嬷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出宫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盯着点儿,现在好了,要不是我回来了,被人杀了你都还蒙在鼓里呢。”r

听完总管嬷嬷的汇报,海明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抄写往生咒。r

这下就连陈宇都着急了,他跑过去夺过海明公主手里握着的笔,说道：“公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抄写着什么往生咒。我们赶快去找皇上澄清一下吧？”r

公主轻轻挣脱了被陈宇握着的右手,重新拿起一支笔,蘸满了墨,在空白的纸上写道：“既来之则安之。”r

陈宇太了解公主的倔强脾气了,只要是公主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写往生咒也是一样,她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出房门了,一日三餐也都用的极少。r

她要用这种虔诚的心情,一口气抄写完三遍往生咒,原版的往生咒陈宇也看过,是那种厚厚的大书,上面有很多文字和符号,反正陈宇对那种书很头疼。r

眼看劝说公主去找皇上理论是没办法的事儿,陈宇打算自己想办法,毕竟自己的公主的保镖,无论公主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能够解决。r

“总管嬷嬷,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公主抄写经书。”陈宇坚定了目标,语气也充满了力量。r

“怎么连你小子也……”还没等总管嬷嬷的话说完,陈宇已经拉着她出门去了。r

公主的房门被轻轻掩上,门里是一片宁静,海明公主专心致志的抄写着经书,心无杂念。r

门外是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罪恶的黑手已经伸向了这里。r

“总管嬷嬷,公主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调查一些事情。”陈宇表情凝重的对总管嬷嬷说道。r

总管嬷嬷好像被陈宇的气势震住了,下意思的点了点头。r

陈宇飞快的跑了出去,时间已经不多了,皇后应该马上就会有所动作,他必须尽快的查出一切有利于他们的证据。r

原本关于海明公主的谣言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找到一点儿证据,那么谎言一定会不攻自破的。r

问题是,陈宇他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了,已经没时间了。r

就在陈宇刚刚出门的时候,皇后已经派内侍太监来传海明公主到坤宁宫了。r

海明公主叹息一声,往生咒还没有抄写完毕,就只差最后几页了,但是,海明公主没有强求,她将笔搁在砚台上,看了总管嬷嬷一眼。r

意思好像是在说,总管嬷嬷你多保重。r

那种坚定的表情,无所畏惧的神态,让总管嬷嬷忍不住流泪。r

陈宇刚刚出去,应该还没有找到证据,如果现在海明公主被带走的话,一定凶多吉少。r

坤宁宫的大堂里,皇后坐在主位上,如妃坐在右手边,如妃身体好像好了很多,脸上的桃花妆让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流产的人。r

另外的妃嫔们依次按照品级坐了,没有人在闲聊,哪怕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他们在等待着海明公主的到来。r

海明公主来的很快,这倒是出乎了皇后的预料,而且海明公主是一个人来的,那个时刻跟在公主身边的保镖小子却不在。r

真是连老天都帮我,皇后在心中暗暗想着,没有陈宇在这里碍手碍脚,对付这个不会说话的公主,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r

海明公主进门后,向皇后和如妃行了礼,其他的妃子站起来向公主行了礼。r

海明公主的身份要比那些品级的妃嫔高得多了,所以她只用跟皇后和如妃行礼。r

皇后给海明公主赐了座位,命人给公主准备了纸和笔。r

“海明公主,你可知道哀家让你过来,所谓何事？”皇后一本正经得说道。r

“不知。”海明公主在纸上写道。r

“真的不知道吗？”皇后冷笑道,“如妃告诉哀家,她的孩子只所以流产,是因为你在后面推了她一把,才让她摔倒的。是不是这样？”r

听到皇后的如此恶毒的控诉,海明公主心中一惊,在纸上写道：“没有做。”r

“还敢狡辩!”皇后突然提高了音调,“如妃这个人证就在这里,难道会用这么严重的事情诬赖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