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浓浓,一轮烈日挂在天顶,远处别宫的金瓦黄墙被烤得直冒热气,滚滚的像要吐出火一般。好在碧杺殿早做了准备,除了有凉纱遮阳通风,还有四围密密的绿荫送爽。前些日子种下的荷莲都已发得半人高,虽那荷叶才有圆盘大小,然而绿意不减,一掌一掌团团相围,似要托起整座宫一般。r
本想午后打个盹儿,却被那蝉声扰得心烦,干脆歪衣侧在那柳藤榻上,漫不经心的做起玉碎子来。选了些妆盒里余下的碎玉坠,拿天蚕湖丝吊起,做了个紫竹顶,一挂,湖风微微,玉击声脆,恰是动听。r
天到底是热,小小动静后就热出一身汗,忙向外喊了一声:“霁心,端些冰镇酸梅汤来罢。”转头又伸手拨弄那叮叮当当的玉碎子。r
甜香穿门而入,头也没回的端起身侧递来的碗,一口饮罢,嘴里碎碎:“夏里喝这个最是解暑,让小喜子多做些分着喝。”r
“那可有朕的份?”r
半口酸梅汤慌忙咽下,呛到了,咳嗽起来,不忘转身福礼:“皇上……皇上……吉祥……”r
入了夏,他也去了厚重刻板的朝服,简简单单一件羽蓝色水纱宽袍,乌发以玉冠高拢,浅面缂丝履,衣袂飘飘,此刻,正调笑似的看着狼狈的我,搀我坐下,出手摆了摆那玉碎子,歪了歪脑袋,道“不午睡倒做起这小玩意儿来,苒苒总是与他人不同。”r
“不是臣妾不想睡,是那屋外的蝉鸣太过扰耳了。”我拍着胸口嗔怪着:“倒是皇上,每次来都悄无声息的,早晚把臣妾吓死不可。”r
他仰头大笑,一把抱起我,朗星明目贴近:“莫非娘子不喜欢?”r
我大羞,捏小拳轻轻捶他,不答话。r
“啊呀,果真烦人!”他把我放到床上,撇了撇嘴,“朕派人去把这些蝉全粘了去。”说罢,准备往屋外走。r
“皇上,且慢。”我拉住他的衣袖:“诗中有云‘造化生微物,常能应候鸣’,夏日里少了这蝉声,反倒失了韵味。忍冬隐寒一整个冬天,蝉儿才能破土而出,皇上发发慈悲,且饶了它们去罢。”r
他迟疑了一下,见我一脸认真,顺势又坐回床上,皙白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尖:“好罢,今日就看在纯容华的面子上,饶了这些小虫儿。”r
“谢皇上开恩……”话未说完,就被他扑倒了。玉碎子随风荡声,和着喧闹的蝉鸣,两人汗涔涔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一起。r
替下红杏闹春而新张的银白卷草席雪帐中云翻雨滚。r
玉碎子:即风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