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r
受封后第二日大早,去月华宫给太后请安。r
奉完茶,陪着寒暄了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退了,往储秀宫去。r
风尘仆仆踏进门,却未瞧见皇后。r
“纯容华稍等,娘娘刚起,正在梳妆。”门口的宫女进福了福。r
“无碍无碍。”我淡笑,环顾这碧瓦朱甍的殿宇。r
突然又从后厅跑来一个宫人,规规矩矩朝我行了个礼,方道:“娘娘让纯容华进内殿说话。”r
举手理了理琉宝步摇的垂苏,让霁心和凝霜候在外面,只身进了内殿。r
殿内焚着香,帘子全掀起了,泱泱的晨光从窗格间洒下,地上一片楞格的影。r
皇后素青色的袭衣还未褪,正坐于妆奁前,身旁无影。r
“皇后娘娘吉祥。苒苒来早了,扰了娘娘罢?”我面向背影福身。r
镜中她尚未着彩的脸牵起一个笑:“是本宫睡过了时辰,倒叫妹妹等久了,寒冬腊月的,别跪那了,起来罢。”r
依言起身,见她一头秀丝还未盘起,便走到她身后,“苒苒为娘娘梳头罢?”r
她从镜中瞅着我,颔首。r
拿过桌上的玳瑁玉梳,柔柔顺顺穿过,手里一捧黑丝中夹着一根白发,甚是扎眼。r
“前个儿辛苦妹妹了。”她缓缓,拿过一把银锉,低头修起珠甲。r
阳光洒在殿内,空中有点点浮沉,白晃晃一片。r
“娘娘哪儿的话,伺候皇上是苒苒几世修来的福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可言。”r
“这样么?”她不抬头,语声确是沉黯,“妹妹不辛苦,皇上确是辛苦的,又是铺宫又是合卺,连早朝都比往常迟了一个多时辰呢。”r
“娘娘恕罪!”玉梳差点脱手,赶忙跪下,“苒苒不知皇上有此安排,若是得知如此大费周折,必然劝阻皇上。”r
她不答话,只听得珠翠钗环叮当作响,不敢多言,还是挺直背垂首跪着。r
许久,一双手自我肩头滑下,虚扶:“妹妹莫要惊慌,起来吧。”r
抬头,她已梳妆毕了,容色绝丽的脸相近逼看:“细瞧之下,妹妹更是光艳逼人,瑰姿艳绝。难怪皇上这般喜爱,”纯金甲套滑过我的脸,不轻不重,“不过,妹妹要明白,做皇上的女人,凡事还是知轻熟重些好。”额上刘海被她轻拨到一边,“就像那日,妹妹确是无心,然则文武百官却好等了一顿。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妹妹该是听过的。不要落了个红颜祸水之名才好。”r
鬓角已经被汗浸湿,我稳了稳,“多谢娘娘提点,苒苒既无褒姒之姿,皇上也不会昏若周幽,娘娘尽管放心。”r
她的笑更深了,转过身,摆弄近旁的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轻抚那胭红的花瓣:“几位小主之中,妹妹不仅端丽冠绝,更是聪明绝顶。不过,”喀嚓一声,她折下一枝,“这牡丹贵为百花之王,自然是有它的道理。妹妹说呢?”r
“皇后国色天香,母仪天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是固若金汤,无人可及。”r
脸色纸白,逃也似的回了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