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我没料到他此刻会来，慌忙跪下。今夜皇帝本该去西北角的金光殿祈福的。吉时一到，皇帝升殿，众喇嘛就在殿下唪经，由达赖喇嘛或活佛到圣驾面前，给皇帝拂拭衣冠，去除不祥，俗称送岁。r
“起来罢，朕只是路过浮烟湖，瞧见你这碧瑶台前灯光点点，窗花贴得格外喜庆，就过来瞧瞧。那湖灯倒是新奇，怎么做的？”他喜笑，轻轻握上我的腕，把我扶起。r
我抬头看他，回道：“回皇上的话，是橘灯呢。在顶端开了口，挖去肉核，四周雕出花，洗净了灌些蜡，埋进棉线，点了放在湖里就是了。姑娘家的小玩意而已。”随性做的，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r
他笑意吟吟点头，一双星目漆黑璀璨，高挺的鼻梁在光下投下一个斜斜的三角，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不由红了脸。r
被他牵着坐到桌前，看到一片杯盘和冒着热气的腊八粥，他捧腹：“我就说，你这殿门口怎么连个站门的小太监都没有，走近了没有别宫的那股子脂粉香，倒有甜香之味叫人垂涎，原来是开了小灶。怎么，御膳房没送腊八粥来？”r
“多谢皇上惦记，送来了。只是份少了些，只够一个人吃。臣妾想着腊八节就该热闹，就又在自个宫里做了些，一起图个喜庆。皇上吃过了么，要不也用些？”他的手大而温暖，紧紧的抓着我，手心起了一层汗。r
霁心机灵，马上端来一只新碗，盛了一些呈到他面前。他这才放开我，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嘴，眉头却皱了一皱。r
我轻声：“皇上，可是不合胃口？”r
他摇摇头，砸了咂嘴，一口一口全吃净了，抬头问霁心：“这粥是你做的？”r
霁心赶忙又给他添了一碗，恭敬：“回万岁爷的话，是小姐亲自做的。”r
“哦？是苒苒你自个儿做的？”他有些意外，转头。r
“恩……可是糖放多了腻嘴？”我脸更红了。r
“非也，这是朕喝过最好的腊八粥，看来改明个儿朕得让御膳房的那群奴才来向你学学手艺才对。”他打趣，刚添的一碗也喝了。r
我脸上烧得很，故意站起身，轻轻脱了他的手，沏了壶茉莉香片。r
喝了半盏，有公公来传，说金光殿来催，时辰快到了。r
起身送他出门，福身：“臣妾恭送皇上。”r
外头黑尽了，冷得紧，呵气成冰，不知何时已是雪花漫天，像洒下一帐素白绫罗。吉祥如意灯在风中打转，长长一列太监宫女提着灯候在外头，蓝红相间的倒影在湖面摇曳，方才浮在殿前的橘灯已经飘得很远，烨烨的光华不尽瞧见。r
橙光中他面庞恍惚不定，一片雪悄落在我蒙红的披肩上，被他的手指轻拂了。r
“外头冷，你回去罢。”胸前敞开的衣襟被系紧。r
“句芒宫树已先开，珠蕊琼花斗剪裁；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时来。”摊开玉手接了一朵银绒，笑靥如花：“皇上，是吉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