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月,春意浓浓。r
君逸秋不再召我,与此同时,另一位美人王嫚伊、逸美人也顺利晋升为正六品贵人。r
那个曾经一夜间宠冠后宫的纯容华,渐渐被人们淡忘了。r
风言雾语向来是传得快,我从不理会。在宫里看书练琴,与残雪对弈作乐,帮太后抄些佛经,倒也有滋有味,风平浪静。r
这日,在清心堂拿了些新的经书,准备回去时,瞥见佛龛前跪着一个小宫女,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竟是在说“菩萨开眼,保佑我家娘娘早日康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让那些毒蝎心肠的都不得好死……”r
心下一惊,这宫女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佛堂净地胡言乱语,走近了她身旁,轻咳了一声。r
她一惊,马上住了嘴回头,见我面色不善,急忙哆哆嗦嗦磕头:“奴婢见过娘娘……”r
“你是哪个宫的?”我皱了皱眉。r
“奴婢……奴婢……”她支支吾吾的不想说,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了。r
“纯容华问你话呢,还不快说!”凝霜耐不住,催促道。r
“奴婢是景阳宫的……”抬头,近乎是在哀求了。r
景阳宫?那不是淑妃余鸢的寝宫么?我双眉暗蹙,淑妃身边该都是些精明能干的,怎么眼前这人如此鲁莽大意?倘若哪日说了一句错话,平白无故的可是要牵连主子跟着受罪。那淑妃小产之后就失了宠,日子也过得不好。r
我低头一番端详,见这丫头着扮素气,一张脸已经吓得失了色,而方才她口中又是如此凿凿,便轻手拍了拍她,示意外头说话。r
“你叫什么名字?”站起来才发现她还不及我高,约摸十四五岁,瘦小羸弱的身子在风里瑟瑟抖着。r
“奴婢……姗儿。”她垂了头,惶恐回道。r
“好,姗儿,”佛堂周围向来是清净的,几只玉鸦立在檐角上梳理油黑油黑的羽毛。我只瞧那几只畜生嬉闹,并不看着她,问道:“你可知你今天犯了什么错?”r
“奴婢……奴婢不该在佛堂内口出浊言……”她近乎是带着哭腔,两手死死抓着衣侧。r
“亏得今日是我,倘若你这几句话传到太后娘娘金耳之中,先不说你,你家娘娘就定逃不了一顿刁难,平白的跟着你吃苦。”早间霁心为我新贴的梅花金钿迎着那光晃晃一片,投在银白的雪地里斑斑耀光。r
“容华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她惊觉厉害,垂膝跪在冰天雪地中。r
虽是开春头里,然而寒气并未褪尽。地上丫头一身薄棉碎花宫衣,撑在地上的一双手冻得皴红裂紫,再看一旁凝霜,前个儿我赏的给两匹熹红锻子已成了她与霁心身上的吉扣袄裙,不免叹了口气,心知淑妃定是过得不济,摇了摇头,轻道:“罢了,起来罢。往后可要长了记性。”r
转身欲走,没想一声“纯容华!”,那姗儿跪爬向我,不停磕头,涕泗横流:“求容华发发慈悲,帮帮奴婢罢!”r
风灌进她空荡荡的衣袖里,显得更瘦,额上一片沾起的泥渍,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让凝霜搀起她,问道:“帮你?你要本宫帮你什么?”r
她推了凝霜不愿起来,只死命给我磕头:“我家娘娘病了好些日子了,可是太医府总不派人来,从年前拖到现在,眼瞅着娘娘一日不如一日,奴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止这样,内务府的人也总克扣着我们宫里的东西,别的就算了,可是……”姗儿泣不成声:“连御冬之物都不送来,现下娘娘榻上只有一床被褥,夜里觉都睡不安稳……”r
“荒唐!”再怎么说余鸢也还是个正二品的妃子,这群狗奴才竟敢这样待见,不由怒火中烧,俯身搀起泪水涟涟的姗儿,道:“怎么不去告诉皇上?”r
“皇上……自从娘娘滑胎之后……就再未来过了……”姗儿怯怯站起。r
心一紧,他到底是个凉薄的人。每一个女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时兴起的玩物,失了趣致便弃之如履。r
“好姗儿,快起来!”我恨得牙痒,愤恨道:“跟本宫去内务府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