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我要走了。”他突然出声,看着我,苦笑,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r
“可是去平定匈奴之乱?”方才皇后话中我已听出个大概,‘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那样萧瑟凄凉之地,光是想想,便觉得可怖。r
“恩。”他轻声应道,眼中神采暗了下去。r
“莫公子……对不起。”我轻声。r
他此番调任,与我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君逸秋居然这么绝。r
“此次出征,不知何时能归,”他犹如星陨般灰沉下来,一句话几乎要低到尘埃中:“也不知会不会战死沙场……”r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错愕抬头,是内疚亦是心酸,眼里开始浸起泪。r
莫景言,如若我未进宫,如若地藏节那夜后你找到了我,或许……或许……r
可是,这一切只是或许。r
额一凉,他的唇附在冰肌雪肤上一块殷红。r
“好好照顾自己。”他喃喃,握住我欲要推开他的手,“是我先与你相遇的,而不是他。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可奈何,然而,莫某愿意等……不论年华几何,只要苒苒你……”他垂首,轻轻磕上我的额,“只要你愿意,荣华富贵,官位爵禄,莫某一样都不要,天涯海角,只要有你。”r
心里一紧,惶惶不知说什么,红着脸,挣开了身。r
“不要急着拒绝我,等我回来,或许那时,你会改变心意。”他拿出一方手帕,细细解开,一对鎏金翡翠耳坠静卧其间,淡淡粉泽润着温情,一如他眼中一片澄澈。r
“莫公子误会了。”在融的雪水滴滴答答滴在储秀宫前萤石台阶上,窗格里渗过半米阳光,映得他脸上暖芒点点。r
齿间吐出的几个字一如室内若有若无的香气一般飘渺:“苒苒既已进宫,就注定在宫墙内度过余生。什么儿女情长,什么山盟海誓,早已在踏入宫门之日一并丢弃了。更何况,我与公子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凭莫公子的家世样貌,一定可以另觅良偶,万不要枉费了功夫在苒苒身上。”r
“不,”他身上戎装一阵碰击,脆声铮铮,一双半凉的手被他团握:“此生,非你不娶。”r
“原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子!”耳畔徒然响起那夜君逸秋的话。r
“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满门着想不是么?你我倘若做出逾越之事,叫蔚莫两家如何收场?!”盎然扬脸,厉声苛责他。r
“国舅爷,娘娘来催了,说是宴席已经开始了,让国舅爷立马过去。”殿外有宫人轻扣了三声。r
“犹忆当年一相逢,万世此心与君同。”独余了这一句话和塞入我手心的一方柔情,他毅然转身而去。r
我与他都明白,此去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r
他这一番深情,怕是终会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之。r
天玺十五年二月二十七,护国少骑莫景言荣升精国少尉,率三十万精兵前往北疆平乱。年仅二十五岁的他,成了我朝最年轻的一位少将,莫之势也达到空前之况。r
送军出征的号角响彻长空,手心躺着一对冰凉,心中默念: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去一经别,孤蓬万里征。莫景言,一路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