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秋闭了眼,许久,复睁开,竟是满目森冷,只听他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r
“臣妾进宫前,”梦良媛望着坐席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转瞬即逝的期许现在只剩下浓浓的悲凉了,她清澈的声音响彻大殿:“臣妾的爹曾万般阻挠,然而臣妾还是咬牙进了宫,进了这个金装玉砌的皇城。盼盼盼,等等等,到最后,才知道什么叫一朝得势,也才晓得什么叫人心险恶。”r
话至一半,她转向侧畔的半夏,音中是抑不住的恨:“你口口声声为我辩护,谁人却知这堆物什是怎么进的我的房,可怜可怜,我竟这般愚钝!”r
她恍恍惚惚轻笑一声,泪却无声无息潺潺而下:“我爹钱远迁是江都第一钱庄掌柜,我钱淼生时逢时,陨却失势,可惜得曾经也是金枝玉叶……”r
屋外的雪下得静悄悄,一屋子的人亦是屏息沉默,然而太后却是等不及,跺脚痛恨道:“哀家只问你,你是招,还是不招?”r
“臣妾无话可说。”地上之人一仰头,满面凄凉。r
“良媛钱氏,”君逸秋抿嘴,不带任何感情,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如此平淡的事:“贬为从八品更衣,发至落尘殿。宫女半夏,交由宗人府处理。”r
二月初二,事情才过去不几天,落尘殿就传来噩耗,梦良媛薨。r
我和淑妃坐在碧杺殿里,二人捧着的茶盏却在袅袅热气里渐渐失温。窗外的杨柳开始冒青,针眼似的几点点,睁大了眼才望得见,一旁凝霜还在说着:“那梦良媛着实可怜,听说是把身上的衣裳撕烂了结成布条吊死在梁上的,其实万岁爷也没有很刁难,好像还派了人看着的,哪想她竟如此想不开,只可惜得……”r
“凝霜,”我抬颌摇了摇头不让她再说下去,指尖却不由自主收紧,捂着那热茶没有得半分暖和,“可怜也好,可悲也好,这一切都是她的命。”r
她长我三岁,过了年,也才二十,本也是人生中最最绚烂的年华。r
“这东风借的很巧,怕是惠妃也未料到半路会出这个岔子。”我转向淑妃,看她垂着睫若有所思,摇了摇她道:“那日惠妃装疯时明明剑指贤妃,现在却是梦良媛挡了这一刀,姐姐不觉得很奇怪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