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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水边多丽人(下)


惠妃发疯,这个年过得更没滋味,十五刚过,孟若泽就来给我问诊把脉,好在说药性虽然入了身子,可还只是入肉没进骨,再调养数月就能复原了。而至于惠妃之事,孟若泽只是使劲摇头,说脉象一切皆是正常,就是找不出因由来。r

怎么可能找的出因由,因为她根本就没疯。r

就在我和淑妃等着惠妃的同党现身时,没想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r

眼瞧着不几日就要到二月了,这一日已是子夜时分,我早已窝在被褥里准备就寝了,哪知储秀宫来了人,说是让所有妃嫔往储秀宫走一遭。心里一寻思,半夜三更突然召集众人,莫非是惠妃等人等不及了?赶紧套上袄子,又罩了件橘色起绒披风,也等不及坐肩舆了,匆忙里由素桃和凝霜陪着往储秀宫赶。r

一路上雪珠子密密撒着,打在琉璃瓦上飒飒作响,白天里宫人扫净了的宫道现在又覆上了新白,皮靴踏在上面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更显得四周静谧一片,只有两侧挂在宫墙下的疏疏落落几只羊角灯随风荡荡出声。r

我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也都到了,好些个妃嫔显然是入了睡被叫起来的,还止不住挂着泪珠打哈欠,正交头接耳吵闹着,储秀宫正厅突然亮堂起来,原是几个太监搬来了数十只烛架,那烛架全身以金而造,上刻凤凰牡丹,金光艳艳,刺眼得很;众人还在盯着烛驾看,却听闻李福清公公高声喊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众妃接驾!”r

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轮着太后也来了,微微抬头环顾四周,看到淑妃也正在找我,俩人目光相遇之时都露出疑惑之色。r

“爱妃们平身吧。”君逸秋从正门大步跨入,但只淡淡应了句,语气里好像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他站在正厅之中,身旁是一样脸色难看的太后和皇后,只听得他低头略略一扫,猝不及防的沉声:“把梦良媛带上来。”r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福清就领着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水蓝色的倩影快步走到人群之中,定睛一看,原是梦贵人,前段时间妃子晋位时她和残雪一样已经成了从五品良媛了。只是她进宫后只侍寝次数不过三次,而且我去了伊利回来后也再未见过她,所以此刻见及觉得有些陌生。r

“平日里本宫都教着你们要相亲相爱,”莫翩然一直抿着嘴没说话,突然踱步到前面,提高声音极具威严道:“不仅是叫你们见面时互称一句姐姐妹妹,也是要你们在心里把各宫主子当做自家人看,倒是本宫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却如此毒蝎心肠,对长辈能做出这样龌龊卑鄙的事情来!”r

“娘娘,娘娘!”那梦良媛本是被两个公公反手钳住的,此刻闻言扑通一下扭跪在地上,扬起一张面貌精致的脸,虽是怕,还是面不改色辩解道:“臣妾恳请皇上,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妾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切皆是臣妾宫里的半夏一人所为,娘娘明鉴!”r

“妹妹若是没做,本宫自是不会冤枉你;”皇后脸色有些难堪,转头望了太后一眼,扬声:“但是,妹妹该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今日在这堂上的所有姐妹们都看着本宫,倘若此事实乃妹妹所为,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了!来人,把半夏带来!”r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宫女哆哆嗦嗦被拖了上来,半头秀发四散着,她未明眼看一旁同是跪着的梦良媛,却只低低扫了一扫,不哭不闹,身子往一旁缩了缩。r

“这是什么东西?”君逸秋一件蓝缎平金两则团龙行袍,冷冷嗤笑一声,目光如电,手一挥,只见鲜红一个物件似火球般飞出,大小约莫半个糕点盒,掉在殿正地上月白刺樱地毯上,噗的一声摔塌了一角。r

众人定睛瞧了一瞧,都是一愣,即刻白了脸色,那哪是阳间的东西,一顶纸糊的花轿,飞角画凤,垂丝扬带,细致极了;再细看,那花轿竟还有一扇布帘,此刻从轿中掉出了半个纸人,那金箔纸糊起的凤冠宛如缩物,冠下纸人一袭大红嫁袍,细长眼樱桃嘴,却点了个绿色的腮红,我眯了眯眼,那五官里却是有五分似是惠妃,不由脊背一僵,浑身一阵颤,再往四围一看,其余人亦是被这渗人的东西吓得够呛,花容失色里不敢多问一句。r

“正月里配阴婚,你这该死的东西是要闹起怎样的风浪,竟敢玩弄这邪门的东西!”太后由菜嬷嬷沓着胸口,坐在君逸秋身旁的椅子上,一张脸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却是气极了,拿起茶杯举手就是一泼,那滚烫的茶水哗啦一下正好洒在梦良媛的身上,浇了她个满脸半身,那厮竟没有半个啊字,还是仰脸看着厅上怒目视她的三人,任由茶水滴滴答答由从发间淌下。r

我不由吃了一惊,太后就算气大,此举也是否太过失身份了。r

莫翩然刚要说话,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半夏却突然喊道:“皇上,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我家娘娘没有半分干系,还望皇上明察。”r

“明察?”君逸秋扫了她一眼,眼中威严却是叫人不敢正视,只听得他道:“朕所知,你家中还有两个未成人的胞弟吧?可是你家主子许了你什么,叫你这般护她。”r

“臣妾,在皇上眼中,就是怎样的人么?”r

一句话,轻飘而出,带着半丝嘲讽,半丝怨念,半响,竟叫在场之人恍惚,所有人都把目光举到挺背跪着之人身上,细细看她,水蓝色织丝家常冬衣,绿蛇髻里只一支金簪,素雅里透着灵秀,精致的眉眼里透着恬静,好像今夜的主角全全不是她一般。r

“那该是怎样的人?”君逸秋却是不在乎的一笑,眯眼缓道:“躲在宫里剪纸人做花轿,奉着纸轿抬着和惠妃一样的纸人,每夜子时谴人提烛夜游找那孤魂配婚,是怎样的人?或者,根本不配做人?”r

她眼中本还闪着最后一点光华,此刻好像是全灭了,一双水目中圈圈涟漪泛开,却还是固执的咬着唇不肯落下半滴泪,拼尽力气吐了一句:“皇上凭什么说是臣妾做的?”r

然而那人却是再也不肯搭理她了,只给了皇后一个眼色,就转身坐到椅子上低头开始品茗;皇后点了点头,接过她宫内执事姑姑若画呈来的一只红木托盘,徐徐走至梦良媛身前,纤指举起几张金红耀耀的纸,“几样纸头都是在你房里搜到的,还有这画,”莫翩然解开一只画轴上玫红的丝带,哗啦一下放开,画上是惠妃扑蝶,画中之人貌可倾城,栩栩如生,她继续道:“三年前宫里的画师为惠妃所作的,只此一副,一直存在宫里画馆的,你倒有偷天的本领。”r

宫里画师为妃嫔作画后都会在画的背面注以该位妃嫔的生辰八字,心里一震,望向那个还是倔强跪着的梦良媛,浮起一股悲凉。r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后几乎是咬着牙愤恨道,今日她只穿了黑桃金丝棉袄,好像来得很匆忙,妆容有些暗淡,一双眼睛却深陷着,好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她只望着皇帝,定定道:“皇帝,你可要为惠妃做主,那样好的一个人,竟被这邪物害成那样!对梦良媛要好好量刑,也叫后宫众妃引以为戒!”r

因为我要出去旅游4天,所以4天的量今天全补上啦,不好意思哈,回来会马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