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关切,”我笑着接过,该是知道今日妃嫔们都会来探望小阿哥和林氏,她特地择了正服穿,一品红显出无上的雍容,配着精致的妆容同细巧的发饰,愈发让她神采奕奕。r
俯首端起一旁宫女奉来的茶水,用杯盖拂去上头的翠色,抿了一口,道:“妹妹只怕来晚了和别的姐姐撞在一起,到时反倒要惹哭了小阿哥,杳容华也休息不好。”r
“总还是你心细。”君逸秋本是满屋子转圈逗弄小阿哥,不知何时突然站在我面前,笑着抢过皇后的话头,只见他一身家常的宝蓝大鏊,抱着孩子的手势有些僵硬,然而却还是很欣喜地弯腰把怀里的襁褓呈到我眼前,急切问:“苒苒觉得可像朕?”r
逗弄孩子是少不了的故戏,怕弄伤了那剥壳玉荔般的嫩肤特地没有戴护甲,葱指小心拨开裹得厚实的包布,露出襁褓里粉白一团的小脸,只见那乌黑的眸子滴溜溜转着,不哭不闹,吐着粉红的小舌看我。心里瞬时一软,不由自主站起身接过,轻轻抱在怀里,道:“很像皇上,特别是这鼻子和眼睛……”抬头望了一眼弯着眼看我的他,鼻子一酸,低头大声掩住不自然:“简直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r
“本宫也是这么说的,”皇后笑着,却招了招手,让那奶妈从我手里抱过孩子。r
我有些尴尬,松了手垂在两边,还想寒暄什么,打眼看到内殿深处一只八卦镇邪床,浅绿的纱帐里头卧着一人,就开口:“敢问娘娘,那头可是杳容华正睡着呢?”r
“可不是?”皇后翘起兰花指,剥了一只红鸡蛋放到白玉碗里的杏仁酪上,把碗推到我手前,“月子里总是嗜睡,想着妹妹该还在与话周公呢。”正说着,突然有人挑帘走了进来,团绣流云对襟衣,油亮的发梳在头后做桃髻,手里端着一只银盆,老态却不像个嬷嬷,来者对着我们三人作礼,抬眼笑道:“臣妇给万岁爷和娘娘请安了。”r
虽是鬓发生雪,然那双媚眼情目却和身后帐中的人如出一辙,该是林母。君逸秋和皇后对她点了点头,她略略给我福了个礼,便快步往内殿小跑去,皇后遥遥看着她的身影,不由笑道:“到底是母女连心,自打杳容华坐了月子,那林夫人就不知天黑地白的伺候在跟前。”r
我望着林母的背影,惆怅轻应:“是呢……”r
“好了,”君逸秋突然出声,唤回了我的魂儿,他定定瞧着我脸上变化,不做神色:“来过了便好,你回去罢。天寒地冻的,病也才好,朕叫小福子送你回去。”r
“是。”我忙起身,对皇后作礼,便由进屋的李福清领着退下了。r
走到门口却险些与进门的人撞个满怀,抬头,居然是婉婕妤,她亦有些失措,我干忙作礼:“见过姐姐。”r
“妹妹多礼了,”她立时浮起笑,搀起我,“听闻妹妹身子刚刚痊愈,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赶紧回宫去吧,好生歇息歇息。”r
“谢姐姐体恤,”我淡淡笑着由她扶着站起身,垂首,“那妹妹就先告退了。”r
“恩,流衣,送纯容华一程。”她转头,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便由若画引着往内去了,在与我交肩而过的一瞬,听得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r
“容华,请。”流衣撑开一把硕大的竹伞,骨节硬挺粗厚,胜过凝霜手中的油纸伞三倍不止,我笑着钻进伞下,却忍不住回头看那抹粉色的倩影消失在门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