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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直言不讳


县纪委马书记的办公室紧闭,敲打无人应声,工作人员扭了一下门把手,锁着。这名干部又带着曾子祥走到对面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前,可他推开门之后,立马又关上了,神情十分紧张地说:“这儿也不在……”

“找其他人也行。”

“里面…没人。”

里面明明有响动,咋会不在?

曾子祥亲自推开这间办公室大门,屋里早已一片乌烟瘴气,刺鼻的香烟味弥漫整个房间,而就在一张茶几上,有几个人正专心至致的研究“54号”文件,打扑克呢,旁边还有一人在观战,在靠里面的办公室,一名干部正在看资料。办公室里的人见到陌生人进来后似乎不以为然,直到曾子祥命令同行的调查人员,“给他们拍个照片记录一下。”

一听这话,这几人才开始紧张起来,赶忙要撤离,其中一人见从门口走有点来不及,竟然翻窗逃到隔壁悬挂着“纠风办”牌子的办公室。

曾子祥上前敲了几下“纠风办”的大门,无人开门,紧锁不出。他再到另一间“效能监察室”找到一位工作人员,反映了纪委书记办公室有人打牌的情况,这名工作人员却是无奈地笑笑。

为了核实这几人的身份,曾子祥找到了一名纪委的干部,当曾子祥表明身份之后,他自称是县纪委监察室主任,负责对黑砖窑事件中的相关工作人员进行调查。“我们共有六个人参加调查,由我带队,六个人分组去谈话。”

“办公室打牌是怎么回事儿,又是些什么人?”

“就是我们调查组的几名队员,因为这几天加班太累了,前一天晚上忙到了深夜两点过,所以……”

他解释之后,还吩咐一名工作人员拿来了一份他们加班的文件材料。可曾子祥看了一眼落款日期,却是三天前的,明显与前天夜里加班不符,他只是一声冷笑,“当心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说完,带着调查组的人走了。

这一情况,一个小时后,县委书记高原还打电话过来道歉,曾子祥对此却是一句也没听,打断高原的话,“我们只负责调查,调查讲的是实事求是,希望你们的干部好自为之。”

在舆论的压力下,官方对黑砖窑事件的定性也在不断升级:调查组召开的新闻发布会,通报关于“三江黑砖窑事件”的情况。会上,把黑砖窑案定义为“虐农民工的事件”,要求切实维护当事农民工的合法权益。

曾子祥在新闻发布会上还说,“三江省黑砖窑事件取得最新进展,砖窑窑主蒋正丰的父亲已被免去村党支部书记职务,并被开除党籍。是否有其他党员干部涉嫌违纪,石城县纪检监察部门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又过了两天,调查组与三江省委、省政府开了一个所谓的情况通气会,会上通报了三江省“打击黑砖窑主、解救被拐骗农民工”专项行动的成果:半个月时间,全省公安机关共出动警力四万余人次,排查小砖窑厂、小采矿厂、小冶炼厂八千余户,其中排查砖窑厂三千多户,共使用农民工十万余人。公安机关对涉嫌违法犯罪行为进行了立案侦查,全省共立刑事案件二十起,涉案七十余人;已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四十五人,其中十五人被批捕,另有三十人在逃,目前正全力追捕,并在全省行政拘留四十人,其他治安处罚五十余人。

至此,震惊全国的三江省“黑砖窑事件”似乎有了阶段性的结果。但大量信息表明,尚有很多人未被解救;而要真正彻底禁绝类似事件,更非仅靠运动式的“专项打击行动”能够完成。

曾子祥在会上直言:“黑窑案震惊全国,直指制度与人性。此案绝非简单的劳资冲突,而关涉诸多法律问题。黑砖窑主、黑包工头、打手,以及某些政府官员,都涉嫌犯罪。”

他从法律角度讲了许多,还作了相关分析,对于黑砖窑主,他认为黑砖窑主是一系列共同犯罪中的主犯,虽然未必是躬亲犯罪,但只要授意包工头为所欲为,即涉嫌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收买被拐卖儿童罪、强迫职工劳动罪以及涉及窝藏、包庇罪行。黑包工头是黑砖窑主与其共同犯罪中的从犯、监工是黑砖窑主和包工头共同犯罪中的从犯,而且一些政府官员涉嫌犯……

几个黑砖窑案开始进入当地司法程序,众人对施害者受到严厉惩罚拭目以待。作为全国最落后省市之一的三江省,正面对史无前例的压力。传统管理体制在如此重压之下,究竟如何应对?三江省的官员们在事件发展的每个环节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些与曾子祥无关,他监督检查了被解救人员的回归情况,总体上完成使命之后,立即动身回京城复命去了。

在其位谋其政。

今后三江省怎么样,他无意多关心,他需要关心的是,自己这个团中央的干部插了这么一足,下一步自己将何去何从?

三江黑砖窑事件调查情况,总理亲自召集有关部委听取汇报。

一向慈眉善目的总理,这一天也是一脸的严峻。

当主持会议的国务院秘书长让曾子祥同志作为调查组长开始汇报情况时,总理插了话,“你是调查组长,也是进入黑窑查侦的亲历者,随便还可以谈谈你的所思、所感……”

虽然不知总理是否另有深意,但曾子祥还是很珍惜这样的一个接受“考察”机会。

他没有像常规的所谓:按照什么、进行了什么、实际情况、建议等这样的模式进行汇报,而是领略着总理的插话提示,道:“黑煤窑这三个字并没有多么的稀奇,因为大多数人都在一个个矿难事件中熟知甚至漠视这个词语。童工,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稀奇。因为在劳动力成本日益增长的中国,为了保持与东南亚等发展中国家的竞争力,童工也几乎是半公开的事实。因为能源紧张,所以黑煤窑生生不息,因为成本上涨,所以童工也是迫不得已。当这些人说着一个个的理由,当政府扔下一个个的罚单,没有人会相信事情会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在汇报会的开始进行了煽情,正如总理所说的这是他的“所感”。

“我引用一段大家熟知的《包身工》中的内容:因为那些子女的人身是老板花钱买的,因为他们的身体是父母卖掉的,因为那些老板都不是中国人,更不是**党员。因为那些孩子,还值那么一两块光洋。因为即使是那个芦柴棒,也不至于在33天就瘦掉70斤……《包身工》这篇文章写进了我们的教学课本,对其中的讽刺意味、揭露的事实真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可如果现在我们要说咱们现代社会又出现了包身工,谁会相信呢?”

他罗列了一长窜调查下来的数据之后,再次义愤填膺的以问答方式汇报了几个调查问题。

第一,如何认识?

我们自认为想象力不差,尤其对黑暗的想象力并不差,对丑恶的想象力并不差,但黑窑黑到到了这样极端的地步,丑恶到了这样极端的地步,仍然是我们调查组做梦也不曾料到的。那样的监工,那样的窑主,以及躲在窑主背后的形形色色的后台老板,他们还是人吗?他们有计划、有组织地去吃人,并且把吃人形成为一个产业链。而且他们吃的不是普通人,他们吃的是孩子,是那些乳臭未干,本来应该享受呵护、享受温馨的孩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黑暗与丑恶?这是对我们文明国度的羞辱。

如果我们的孩子遭遇到了这样的事件中会怎么样?谁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落到那样的境地?但只要那样的奴工产业链存在,谁又能够担保,自己的孩子不会突然哪一天从自己的身边消失,而落入黑窑的魔爪?那样的奴工产业链,因此不止是对所有国人的羞辱,不止是对整个文明国度的羞辱,更是对我们这些看起来与此事似乎不相干的每个人的潜在威胁,亦即对公共安全的潜在威胁,三江奴工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令人难以想像,这是对整个国家机器的严重挑畔。

黑砖窑在三江并不是个别现象,从调查情况看,三江多个地方都有黑砖窑的踪迹。谁都知道雇佣童工违法,谁都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犯罪,谁都知道殴打和摧残工人是严重的罪行,但是,为什么在三江竟会出现如此可怕的“包身工”现象?为什么那里的黑砖窑屡打不绝?

第二,怎么看待?

三江的黑窑事件是一场莫可名状的乱子,比打家劫舍更严重的乱子,跟《水浒》小说中的孙二娘与张青在十字坡开店卖人肉包子一样血腥的乱子。

这场乱子显然提示我们,当地事实上已经出于一种紧急状态。奴役,这个文明世界最重的罪在当地此起彼伏地发生而得不到遏制,说明当地已经不存在任何有效的治理,成了那些吃人的禽兽们啸聚之地,这算什么?

这种情况下,我们质疑当地基层政府在整个事件中的角色,我们有权利质疑当地官员在整个事件中的角色。在这个问题上,完全适用举证倒置,如果当地基层政府以及当地官员不能以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与当地全部的奴役罪行毫无干系,那么我们就有权利宣布他们有罪,即便法律不这样宣布,我们也有权利在道义上这样宣布,我们就有权利,把当地基层政府、把当地官员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让他们的子孙千秋万代地为他们蒙羞!道理很简单,那样大规模地,长时间地维持的奴工产业链,没有公权力的配合,是完全无法设想的。所幸,在中*央和国务院的指示要求下,我们调查组进驻三江省,并获得了调查实情,这些黑窑不可能再逍遥于法外,那些令人震撼的黑幕,终于真相大白了。中央政府的强力干预,国家机器的决定履职,进行了解救,进行了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