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茶水，三样糕点。整个午后便在三夫人这边和姐妹花说说笑笑，消磨掉了大半时光。离开时，姐妹俩还拉着安心的手，恋恋不舍。天色渐黄昏，安心走出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原来坐着说话也是挺累的一件事。
“真好！”
“小姐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荷欢眉眼弯弯。
安心笑而不语，明知这丫头比自己还开心，偏还要来打趣她。一眼望见，西厢房那边一道素净的人影，手中托着药碗，一闪而逝转入玄关处不见了。
那清瘦的女子，不是孙姨娘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安心想了下，一时没想起来对方的名字，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了过去，荷欢小丫头一眼望见，自然快步跟随。转入玄关处，鼻息间嗅到淡淡的幽兰花香，入目所见处处皆是精心养育的兰草。夜冲霄这房小妾，倒真真是一个惜花爱花之人，安心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林黛玉，想起了午膳时孙氏母女那两张苍白憔悴的容颜。
未入门已闻到刺鼻的汤药味。这味道，安心很熟悉。
回京途中，靖王每日三次，变着法地催促她喝这种又苦又丑又难以下咽的汤药，导致她现在只要一闻到药味，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靖王那张严肃的俊脸。
她微微侧身，朝里面瞄了一眼。
天还没黑可房间里却很暗，四周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依稀可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床沿，一勺一勺正喂孙氏喝药，偶尔柔柔地说一句：“娘，小心烫。”
孙氏边喝药边掉眼泪，“蕙儿，我可怜的女儿，全怪娘这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你。”
安心脸色微变，站直了身体，忽然想起来孙姨娘的女儿，也就是府里和她同岁的六小姐，名叫夜蕙。房内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和夜蕙急切的声音。
安心却站在门外，迟迟不知该不该进去。
荷欢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安心。小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既不进去，又不离开，木桩子一般杵着，脸色还这般难看，到底在想什么呢？里面这对母女也是够可怜的，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这让荷欢忽然就想起了她过世的亲娘。
“娘……娘……您好点了吗？”
“不要紧，咳咳咳咳……老毛病了……蕙儿你……歇歇吧，别把自个累坏了，那样的话娘会更心疼的，咳咳咳……”
“娘，您别说话了，躺下养养神。”
“嗯，咳咳……”
安心的视线，定格在院中一盆兰花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可她还是站着半天没动，不进去也不离开，荷欢愈发不能理解，却也默默陪伴着同样一言不发。
好半晌，房内才安静下来。
孙氏似乎是睡下了，夜蕙托着空了的药碗迈步走出房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整个人便愣住了。她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夜蕙竟一无所知。
安心眼神复杂地看了夜蕙一眼，便转身走人。荷欢愣了下，看了看夜蕙，忙跟着离开。
夜蕙愣了半晌后，才缓缓跨出了另一只脚。
她来了，又走了。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比起在三房那边整整待了一个下午，安心对孙姨娘这边的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