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笑声走出来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男人,一身暗红色家居服,浓眉大眼,长得高大粗犷,只是面露病容。
龙飞的目光落在骆一鸣脖子上的护颈上,因为戴着护颈,骆一鸣脖子显得有些僵硬,下巴不得不微微向上抬起,所以看上去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骆一鸣有些疑惑地看着龙飞,问道:“这位小师父是……”
“骆一鸣,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骆伽向老爹翻了个白眼,笑着把龙飞拉到面前,“这位肯定就是李老的徒弟,骆一鸣,你前些日子去信向李老求助,你竟然都不记得了!”
骆一鸣心下一跳,抬手一拍前额,自嘲地笑道:“看我这脑子,你……真是李老的徒弟?”
骆一鸣并不是忘记了,只是一直未见李老回信,以为李老不肯下山,所以他心中所抱的期望值已经越来越低。
“如假包换!”龙飞笑着拍了拍胸口。
“你师父怎么没来?”骆一鸣问道。
“师父年事已高,前些日子上山采药又把腿给摔了。师父说骆家有难,他不能坐视不管,要我无论如何也替骆家把事办好。”
龙飞的话说得不卑不亢,心里却咕哝道臭老头不想下山就不想下山,还编这么个狗血的理由。这五六年糟老头什么时候上山采过药啊?
骆一鸣看着龙飞那张还带着稚气的白净脸庞,心中便是一叹,这事儿算是彻底没指望了!李老啊李老,你派这么一个小道士下山帮我,这不是摆明敷衍我吗?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眼前这就半大的孩子,他能治好有活死人之称的植物人?这不是乱弹琴嘛!
骆一鸣并不知道李鹤年只收两个徒弟,龙飞是大徒弟,另外一个是龙飞的师妹小香玉。小香玉的年纪就更小了,今年才十五岁而已。
可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龙飞是李鹤年的徒弟,骆一鸣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失望情绪。
“小师父,你叫什么?”骆一鸣伸手拍拍龙飞的肩膀问道。
骆伽抢答:“龙飞。飞龙在天的龙,飞龙在天的飞。”
“快请进,快请进,一路辛苦了吧?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来,我好派人去机场接你。”骆一鸣客套地说道。
“骆董,其实我是坐火车来的。”龙飞摸了下鼻子说道。
骆一鸣愣道:“那多遭罪啊,这么远的路程。”
可不,把小道我折腾惨了!在车上两天两夜吃不好睡不好,人挤人连个座位都没有。还满嘴大道理,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种鬼话。
“没良心的糟老头子,就知道虐待我!”
客厅同样是富贵奢华风,中世纪宫廷风格的沙发,拱形的落地窗,窗外花园里的姹紫嫣红一览无余。
刚进客厅,龙飞就感觉一道锐利目光落在他脸上,蓦地扭头一看,对面落地窗前一位黑衣男人负手而立,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龙飞。
龙飞见此人皮肤微黑,身形精瘦,看似静立不动,却给人一种随时会闪电般扑出的错觉。
“这位是骆府管家,你叫他侯伯就行。”骆一鸣笑着向龙飞介绍道,“这位是龙飞,李鹤年的弟子。”
“侯伯好。”
侯伯有些不苟言笑,只是对龙飞点了点头,龙飞被侯伯那双鹰眼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好在这时候吴妈送来了茶水和糕点,骆一鸣笑着招呼龙飞落座。
“龙哥哥,喝茶。”
骆伽打发走吴妈,殷勤地为龙飞端茶倒水,嘴上喋喋不休地向她爹诉说着早上在漫展上龙飞的矫健身手。
“骆一鸣,你应该好好感谢龙哥哥。要不是龙哥哥舍命相救,你的宝贝女儿说不定现在已经香消韵损啦!”
“哦?”骆一鸣睁大眼睛看向龙飞,“小师父的身手不错嘛!跟李老学的吗?”
龙飞摸了下鼻子,说道:“医武不分家,拳术我只懂些皮毛。”
“没关系,这次来了在江南好好玩玩。你侯伯是位形意拳高手,让他教你练形意拳。”说着骆一鸣点上了一支古巴雪茄,很享受地吸了两口,“对了,你师父的腿伤好些没?”
说到李鹤年和骆家的关系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那时候龙飞还没出生,骆一鸣的父亲骆翰还在世。
当时骆一鸣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看遍了国内的中医和西医,所有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出来。当时李鹤年还在云游四方,也是机缘巧合来了,就在骆家忙着准备后事时,李鹤年来到了江南市。
李鹤年出手相救,很快就治好了骆一鸣的怪异病症。可以说如果没有李鹤年,骆一鸣活不到今天。
骆氏父子也知恩图报,为李鹤年在大山里修建了一座独立的小道观。从此李鹤年才结束了游方道士的生涯,专心在山中小道观里研习道术和医术。
“骆董,这是我师父让我带给你的药方,请你按方抓药,保你安然无恙。”龙飞从掏出一张方子递上去。
骆一鸣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药方,这张方就是他的命。
“李老确实是一位罕有的世外高人,他老人家当年就预料到我的病二十五年后还会再复发一次。当时我还将信将疑,直到半个月前我隐隐感觉腹部胀满,双眼视物不清,我方才信了。二十多年前李老的医术就已经达到了神明的境界啦!”骆一鸣不无感慨地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龙飞喝了一口茶,抬起头微微一笑,“骆董的病在肝藏,小腹胀满是积有水液,肝开窍于目,视物不清也是肝藏所致。”
“你怎么知道?”骆一鸣眼睛一亮问道,随即眼中的亮光再次黯淡下去,“李老告诉你的吧?”
龙飞笑着摇摇头,如实说道:“我师父没跟我提过骆董的病,骆董的病症,我刚才在门口看出来和听出来的。”
骆氏父女对视一眼,骆伽听得一头雾水,骆一鸣则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小师父,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骆一鸣低头喝了一口,抬头看向龙飞,表情饶有意味。
“中医望闻问切,望而知之谓之神,”龙飞面带笑意,不卑不亢地说道,“望诊就是望气,一个人外在的气色反映身体内部的疾患。”只是这望气是中医诊断的至高境界,医术修为能达到这一境界的人凤毛麟角而已。
“那你又是怎么听的呢?”骆一鸣放下茶杯,脸上似笑非笑。
“中医自古有宫、商、角、徵、羽五音之说,对应脾、肺、肝、心、肾,五脏和则五音调。刚听骆董说话,五音不调,说明五脏不和。角音浊而不清,说明病在肝藏。”
听龙飞如此一说,骆一鸣心中一阵惊讶,心想难道是我太小看这小道士了?可植物人可是当今世界医学界的重大难题。就算这小道士是李老的弟子,他有本事治好植物人?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孩子,就算天赋异禀,就算李老倾囊相授,他也不可能超越李老的医道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