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荣奕对望了一眼，亦随着弘烨回乾元宫。弘烨出了汗，先去沐浴净身。张四德将一套替换的龙袍给我，小声地说：“等着，一会儿给皇上更衣。”他见我犹豫，又说：“你就别出状况了，皇上难受，我们有谁能好过了？你就多顺着皇上，皇上心情好了，这天就塌不下来。”r
我瞟了眼插屏后的浴池，深深叹气，点了点头。张四德只让两名小太监在里头服侍，然后朝我抛了眼色，顺手又关上了殿门。我站在插屏后，隐约能瞧见弘烨浸泡在池中。r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我的腿有些麻了，才见两名小太监从里头出来，亦是退出去将门关上。我头一回服侍弘烨沐浴，不晓状况，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便略微探头去瞧。r
霍然，弘烨从浴池里出来，赤条条地光着身子，温水顺着他精壮的身躯滑落。我羞赧地闭上了眼，手托着衣物向前走了几步。氤氲的水汽，薰得我脸上烧红了整片，强拧着眉头不敢抬眼。r
我手上的重量逐渐减下来，听见他自己穿上龙袍的声音。我悄悄挑了个眼缝，却见他已蔽体，便帮他穿上腰带环佩。他并不为难我，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峭。r
我捋了捋龙纹佩上的穗子，仔细替他挂在腰带上，忽闻头顶上飘来一句问话：“是他吗？”r
我手上微微停滞，心里乱极了，悠悠地抬眸，问：“皇上说什么？”r
他重重地呼吸着，良久才说：“朕记得，你跟朕说过，你说你入宫是为了见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吗？”r
他？！r
我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荣奕！我心底苦涩地笑着，弘烨就在我眼前，而我却不能告诉他，我心里想见的那个人就是你呵！r
我没有回答他，而他或许以为我是默认了。他不再追问，沉着脸从我身旁经过。门开了，新鲜的空气趁机遛进来，我闭上眼眸，脑海中浮现出弘烨方才清寂的眼神。r
日，已迟暮，晚霞灿烂地挂在西方，柔谧温婉。乾元宫掌了灯，忙碌着弘烨的晚膳。我陪在他身旁，直到更深露重。r
弘烨在烛光下翻阅着史书，每当见他专注的模样，我的心里才有暖流涌过。而我亦在叹惜，我觉得自己仿佛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曾经，我只知道他对我温柔和细腻的一面，却从不知道他的落寞，他的骄傲，他的暴戾，还有他的执著。r
书案上的茶碗已冷，我轻声地过去想更换，恰巧他也想喝茶，就是这么巧合地触摸到我有些冰冷的手。我的手本能地缩了缩，他亦收了手。我端起茶碗，说：“茶凉了，奴婢给皇上换一碗。”r
他没有吱声，我却见他将手微微握拳，指尖轻轻地摩了摩。我心上钝痛，脚步纷乱地去茶水间换了茶。再回去时，他的身旁多了个娇美的女子。我正诧异着，却见烛光照亮了那女子的脸颊，竟然是蓉充媛。r
我将茶碗放下，规矩地站在他们较远处的角落里。蓉充媛眼角狡黠地瞟过我，朝弘烨说道：“上回臣妾生辰，皇上答应了臣妾，要许臣妾一个心愿，皇上君无戏言的。”r
弘烨转过头，深沉的目光却聚焦在我身上，短暂的交汇过后，方将眸光落在蓉充媛身上，浅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r
蓉充媛见他这般怜惜的目光，顿时心花怒放，眼底掠过一丝得意，问：“是不是无论蓉儿想要什么，皇上都肯给？”r
弘烨笑了笑，说：“你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r
“那臣妾想要……”她故意拖长了音，纤纤玉指忽地指向我，说：“臣妾想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