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缓缓沉敛眼眸，如深不见底的凿井。蓉充媛不识轻重地又说：“不过是个宫女，皇上该不会是舍不得吧？”r
我低垂着头，瞧不见弘烨此刻慑人的瞳眸。弘烨久久没有答复，僵持下，周遭的空气冰冷得让人打颤。良久，他徐徐开口，说：“朕就是舍不得！你要是缺宫女，朕让张四德再给你拨下去。”r
我惊诧地听闻他的话，他竟然这么干脆地回绝了蓉充媛，一点儿颜面都不给，与方才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蓉充媛又尴尬又懊恼，却不能出气，眼角愤愤地瞪了我一眼。r
“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宫去，”弘烨又下了逐客令，叫了张四德，吩咐说：“你替朕送蓉充媛回宫。”r
蓉充媛脸上挂不住，轻福了福身，惹了满腹闷气回宫去。我暗暗自嘲，这下可好，我和蓉充媛之间又结下了怨怼。时下，蓉充媛虽不讨弘烨欢喜，但她毕竟为芸贵妃添了道助力，若没有蓉充媛，无疑是让芸贵妃在后宫更加孤立无援。r
我心头萌生一计，既然蓉充媛这么迫不及待想除去我，那么我就从她开始吧。思罢，我倏然跪倒在弘烨的御座旁，俯首轻唤：“皇上！”r
弘烨见我如此，颇为不解，问：“你这又是做什么？”r
我低着头，说：“奴婢不想让皇上为难，更不想让充媛娘娘失望，所以，奴婢自请去永和宫侍候充媛娘娘。”r
弘烨暗压着怒意，沉闷着声说道：“朕说什么你没听见吗？你哪里都不许去！”r
我置若罔闻地跪着，一心要耗下去，恳请道：“奴婢求皇上成全！”r
他见我如此执意，心中的懊恼却又不好向我宣泄，便僵持了许久。我无声地跪着，等着他松口，直到我的膝盖跪疼了，他才低沉地问道：“你就这么厌恶朕？你就这么想逃离朕的身边？”r
我哑口无言，唯有以沉默与他相抗衡。他起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连拉带扯地将我拽起，锐利的双眸如雄鹰般盯着我，又说：“你看着朕，你回答朕，是不是真的厌恶朕？一刻都不想待在朕身旁？”r
四眸相对，悲戚之感油然而生，我分明见到他眼神中的渴望和期待，那么真实。可是，我又是那么深刻地感觉到，我跟他无法寻回那段柔情蜜意了。我横下心，说：“奴婢从没有厌恶皇上，只是奴婢服侍皇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惹皇上不痛快，所以奴婢想去别处学了规矩，以后若有机会再侍候皇上，那时定是另一番景象。”r
他冷嘲地笑着，早就领会我的说辞，不过是让彼此心里都能好受些。他寂寥的笑声仿佛能穿透我的胸膛，在我的心上刮起一场冰霜。他残碎的笑声终究断了，目光如寒冰般落于我身，说：“好！朕成全你，你走吧，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朕再也不勉强你了！”r
“谢皇上！”我这一声谢，让他的嘴角飘起一抹几乎绝望的笑容。我心里有些疑惑，他是否真的因为喜欢而舍不得我呢？又或者，他只把我当作一个影子，怕留不住最后一点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