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拳紧拽着床褥，用尽残留的气力要将它捏碎。日光透过开启的殿门照射进来，一点点填充着昏暗的房间。张四德跟着弘烨去临朝，刚要离开，却被汪公公叫住了。r
汪公公面露为难，哈腰低问：“总管，这档子事……皇上的起居录要怎么记载？”r
张四德默了默，轻声斥道：“你个没脑子的，这种事情你还要问我？你怎么不跑去问皇上？”r
汪公公赔笑道：“问皇上？这奴才哪里敢啊！谁都知道总管大人深知皇上的心思，还请总管大人给奴才明示，这皇上万一有心封她个娘娘……”r
张四德提手狠狠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你没听皇上刚才说什么吗？历来皇帝临幸宫女，那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要没生下一儿半女的，有哪一个记档了？”r
汪公公恍然大悟，不住地谢道：“总管大人见多识广，谢大人提点。”r
张四德叹气地摇头，说：“你在乾元宫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有点眼力，你还指望皇上将心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说罢，他又吩咐宫人趁空收拾房间，随后忙跟上弘烨的御辇去太和殿。r
我双眸无神地望着床顶绣着的蟠龙，痴痴地盯着，耳边却有轻蔑的笑声不时传来。忽地，床幔骤然掀开，刺眼的阳光让我不禁合了合眼。r
“怎么还赖在床上？就算你躺到明年去，那也当不成娘娘！”秦嬷嬷捡起地上的衣裳，扔到我身上，又说：“你还不快起来，我们可没工夫跟你耗着。”r
我的灵魂像是被人践踏着，支离破碎。我坐起身子，侧头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苦笑着，那阳光再好，也照不亮我内心的幽暗。这个秦嬷嬷是芸贵妃的人，当年也曾在凤翔宫当差，我怕她教坏了子佩，才打发她到别处，没想到，她竟然能步步高升，成了乾元宫的老嬷嬷。r
秦嬷嬷向来颐指气使，仗着芸贵妃撑腰，连俞宝林都要让她三分。她的目光鄙夷地投向我，又朝宫女说道：“你们去多拿些龙涎香来，将这房子好好薰一薰，我尽闻到一股子狐臊味！”r
我下了床，脚刚落地，却被秦嬷嬷一把推开。她唤了宫女过来，将染了落红的床单扯下，道：“拿去烧了。”转头见我杵着，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站着？等着人伺候你吗？”r
我就像瘟疫一样，连这个房间都要消毒了！我冷冷地漠视，转身离去，刚到门口，汪公公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给我，说：“皇上赐的，喝了吧！”r
我知道这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想留下后患，意味着昨晚只是一场梦魇，意味着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羁绊。我苦涩地笑着，端起药碗大口大口地喝下，如此甚好，彼此干净！r
我一路回房，周围的人两三个聚在一块儿，指着我碎叨叨地念着，嘲笑声像铺天盖地的天网，让我无处可逃。忽然间，众人都噤声，规矩地唤了声：“充媛娘娘！”随后各自散去。r
蓉充媛愠怒着走来，蔑视着我，说：“陪本宫去走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