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乾元宫,不去瞧那些蔑视的眼光,那些骄傲像浮云一样飘散。或许,真正骄傲的人就是把骄傲踩在脚下的人!弘烨在殿内看书,我去端了茶水入殿,一如既往地随侍左右。r
我站在御座旁,目不斜视,如一尊石像般岿然不动地值守。弘烨无动于衷,似乎专心致志地念书,不曾留意过我。直至傍晚,弘烨没翻牌子,早早地宿在寝宫里。r
我替他宽衣,虽然不是头一次了,但心里难免异样,手上微颤颤的。他没有只言片语,待房中整理的宫人都退下,他才缓缓伸手触及我的脸颊。我撤身拒绝他的碰触,与他保持着距离。r
他低沉着声,说:“你怨朕?”r
我垂着头,说:“奴婢不敢。”r
“不敢?又是不敢?”他轻轻嗤笑,凝视着我,说:“朕宁可你怨,你恨!”r
我的眼眶渐渐湿润,抬首迎眸,说:“皇上把奴婢当什么?玩物吗?在皇上眼里,奴婢是个势利的小人,皇上可以随意地凌辱,奴婢能说什么?天下都是皇上的,何况是奴婢呢!”r
他无声地听着我的话,或许触到了他的内心。我淡笑:“奴婢从没有喜欢过皇上,没有爱过,更谈不上恨,奴婢知道昨晚皇上喝醉了,所以奴婢已经不在乎了,皇上就忘了吧。”我说的那么镇定,甚至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r
烛光曳动,映射出我宛若雏菊般的笑容,我福身,道:“皇上安寝吧,奴婢在外给皇上守夜。”r
他没有挽留,也许他也知道,我的心被他伤过,再不是言语能够挽回的。我出了殿,关上门,彻底将我和他隔在两边。房中没有声响,我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抱着有些发冷的身子,蜷缩在一角。r
门口巡视的侍卫一拨拨地经过,荣奕披着猩红的大氅走来,见我缩着脑袋,就说:“晚上值夜,怎么不多披件衣裳?”r
我站起身,膝上僵住了,身子颤了颤,幸好他扶住,才踉跄着站稳。他愁眉锁着,解下大氅给我披上,道:“更深露重,别冻着了。”r
我婉拒:“我没关系的。”r
他笑了笑,说:“我今晚走来走去,身上热着,你要坐一晚上呢,快披上。”r
我穿着他的大氅,身子顿时温暖,却笑问:“身体冷了可以穿衣,心冷了,该拿什么来捂热呢?”r
他顿时哑言,想必也听闻了宫中的传言,淡定地说:“菀儿,我们虽然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我相信你的为人。”他仰望着浩瀚的天空,才说:“你要相信,天不会永远黑暗,总会有光明的。”r
我随他仰望星空,见他诚挚的眼眸,真能将我的心捂热,可与此同时,却更为心痛。我渴望这样温暖的感觉,可我更希望这样的温暖是另一个人给我的。他不能多留,陪了我一会儿就巡查去了。r
似锦的繁星,我拢了拢大氅,独守到天明。可我不曾知道,其实有个人站在我的身后,当我望着天空一整夜的时候,他望着我的背影一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