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北边,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县城,西水县城,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下了火车,先找了间宾馆安顿下来,张文泰给我的信息是一家医院,橡树山医院,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我还以为跟美国的橡树山高中有什么关系呢。r
刚一安顿好,也顾不得旅途疲惫了,我就和表妹一起打了辆车,把地址跟师傅一说,就想让司机把我们带过去,然而司机看了地址之后,摇了摇头,说那地方是在老城区,全是很老的房子,现在那里的路早就破坏塌陷的没影了,出租车根本去不了,他只能把我们带到那一带的附近,然后再往里去就得我们自己进去问人了。r
我一听,那也行,就让他开车,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西水县城的老城区。r
那司机告诉我,西水县城最近这些年一直在扩建,大搞城市建设,路一般都很宽,当年的老城区都扩建了无数次,但是到现在还是到处都有这样的小片地方,因为位置尴尬,一直遗留下来。那些建筑大部分都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盖起来的,最早甚至还有解放前的,里面到处是违章建筑,我的那个地址,就是其中的一条街上。r
我们下了车,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昏黑昏黑的,夹着一点点的夕阳。我抬头看去,背光中只看到一长排高矮不一的平房影子,其间夹杂几间黑色瓦房,看样子真的如那司机所说,都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建的,这个时间看过去,倒是显得十分的神秘。r
走进去,四处看了看,我就发现这里其实只不过是城市扩张后残存的几段老街,这些建筑看上去都有点摇摇欲坠,想必也就是再几年的时间就会消失于人间了。这老城区里我甚至都没看到几个人,老房子老电线,黑黝黝的和零星的几点灯光混在一起,感觉相当沉闷。r
我们在里面来来回回的穿行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走来走去,我们两人都觉得这些房子都差不多,根本找不到有什么医院。这里面的格局太混乱了,很多巷子是给违章建筑隔出来的,连路牌都没有,最让我们郁闷的是,我们两人走了这么半天,竟然连一个知道橡树山医院的人都没遇到,问谁都直摇头,都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橡树山医院。r
有地址也找不到地方,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碰到,一边走一边苦笑,就在绕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后面骑上来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那车夫大概有五十多岁,问我们要不要上车,我走得也累了,就坐上让他带着我们逛。r
车夫是当地人,一口的河南方言,多亏河南话不难懂,我大概的能知道什么意思,他一听我们是外地口音,忽然话就多了,问我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我随意搪塞了两句,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见我不是很想说话,他反倒做起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在这里踩三轮十几年了,问我想到什么地方去玩儿,甭管什么地儿,他都认识,保管送到。r
我心里好笑,心说那地方我都问了好几个人了,这人知道的面也不大。不过,一转念,我又想起了之前去沂蒙山时候,那个老板娘的话,说不定那个什么橡树山医院现在也改名了也说不定,到这里,我就心中一动,心道这些个车夫在这里混迹多年,大街小巷大部分都烂熟于胸,我何不多问几句,也许能从他嘴巴里知道些什么来。r
于是便把地址给他说了,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r
我本来没抱多少希望,但是我话一说完,他就点头说知道,说着就踩开了,他告诉我,这个医院已经不叫橡树山医院了,叫老西水医院,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那医院已经荒废了。r
他话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之前我问的几个人都是比较年轻的人,可能对这医院的老名字不熟悉吧,我正在思索之际,他已经骑到了一条非常偏僻的小路上。r
路两边都是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老房子,昏黄的路灯下几乎没有行人,他停车的时候我看表妹有点恐慌,看那表情似乎要被劫持了。车夫见表妹的样子也直笑,对我说,我们要找的地方到了。r
我抬头一看,那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十分破旧,路灯下,楼房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斑驳的外墙和两排破烂的窗户,里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整幢房子鬼气森森的。r
我哑然,问车夫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r
他说：“这里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西水县县医院,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了。”r
我下了车付了钱,站在门口仔细看了看这医院,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那橡树山医院,心里就有点发毛。心说这不是电影里主角们经常去探险的那种没人住的鬼楼吗,张文泰怎么会让我到这种地方来？里面还有人住？r
那车夫还在数我给他的零钱,我就转头问他,这里多久没住过人了？r
那车夫摇摇头,说他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个医院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盖起来的。他到这片地方拉客的时候就已经荒废很久了,应该是在九十年代之前就荒废了吧,年久失修,早就变成危房了,原来还有个南方来的老板想把这里买下来改建成电影院,结果他一走到这医院门口就直接放弃了打算,改建的钱恐怕比重建花的都要多。这里的人要是四十岁以下的,恐怕都不知道这么个地方,我还比较走运碰上了他,要是其他的三轮车夫,保管也找不到这地方。r
我听得半信半疑,车夫走了之后,整条街道上就剩下我和表妹两个人,我左右看看,一片漆黑,只有远方几盏昏暗的路灯,有点害怕,不过一想既然张文泰让我来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r
楼外有围墙,大门是方形的两扇木板门,没有门环,推了几下,发现门背后有铁链锁着,门推不开,不过这点障碍是难不倒我的,因为这门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只一脚,就整个倒了进去。r
里面的院子里全是杂草,走了两步,发现下面铺的是青砖,但是缝隙里全是草,院子里还有几棵树,不过都已经死了,靠在一边的院墙上。r
走到小楼跟前,才得以了解它的破败,窗户基本上都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木头框,上面满是被虫子蛀出的一个个小洞,到处都是纵横的蜘蛛网,楼下的门也用铁锁链锁着,还贴着封条。r
我往楼的一侧走了走,到一扇比较矮的窗户下面,伸手一扯,整个窗户的木框,被我扯了下来,我扶着表妹,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里面是青砖铺的地,厚厚的一层灰,门后直接就是一个大堂,什么东西也没有,似乎是空空荡荡的。r
现在的医院,基本建筑布局我是知道的,但这六十年代的医院我可丝毫不了解,我举高了手机,接着微弱的光亮,仔细转了转,却发现,这地方怎么有点熟悉呢？r
我一想冷汗就下来了,这真是见鬼了,这医院我可以保证是第一次来,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呢？应该是错觉吧,我安慰着自己,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不能胡思乱想。r
这个大堂,其实是很小的,跟现在的医院根本没法比,一眼基本上就能扫个遍,我就没再多看,转身想拉着表妹继续往里走,却发现表妹的表情有些古怪。r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熟悉的感觉？”表妹忽然对我说了一句。r
这话一出,我一下怔住了,要说我一个人觉得熟悉也许是错觉,但表妹也有同样的感觉,那就不对劲了,一定有问题!不过,我没有对表妹说这些,只是说这是她的错觉,这地方第一次来,怎么会熟悉呢,可都是这种地方在电视上看多了,就有这种感觉了,说完就拉着她继续走。r
继续往里走,就在大堂的左边有一道旋转的木楼梯,很简易的那种,但好歹是旋转的,通往二楼。不知为何,我忽然很想爬上去看看,还好这楼梯是在室内啊,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应该还没有完全朽掉,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朝楼上望了望,只见楼梯的上方,一片漆黑,并没有光。r
我又低头照了照楼梯的踏板,发现踏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但是在尘土中,却看到了一些脚印,显然这里最近有人走过,难道是张文泰来过？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呢？之前我看的时候,门窗可都没有毁坏的痕迹,这多少有些异样。r
我轻轻地把脚放在踏板上踩了踩,发出咯吱的声音,但是应该能承受我的体重,我咬紧牙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去。r
我在前,表妹在后,楼上黑黑的,加上那种木板压弯变形的”咯咯”声,让我感觉有点慌慌的,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荒郊野外,四周还是有人住的,我还不是非常害怕。r
一直往上,到了二楼,站在二楼的走道口,空气中是一股很难闻的霉变的味道。这时忽然一股凉风从走道深处吹了过来,一下我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窗户都已经坏掉了,风能吹进来倒也不奇怪。走道不算太长,两边各有十来个房间,但由于太黑,也看不太清楚,地上有很多废纸,风一吹,有几张飘了起来,接着手机暗淡的光,我看到走道两边有很多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而且门轴似乎还完好,风吹之下一边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一边摇晃着。r
这二楼的情形有点阴森,我拍了拍表妹,示意她不用害怕。r
根据张文泰的说法,这医院可能跟我有点关系,这让我很难理解,我从来没来过这家破烂的医院啊,他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