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蒙古本土之地进入了和平时期。同时,一股随时可以引发另一场血雨腥风的力量正在暗流涌动。
这股力量来自蒙力克家族。被成吉思汗封为帝国第一功臣的蒙力克有七个儿子。
蒙力克的七个儿子个个胆大包天,敢想敢为,堪称猛人中的猛人,尤其以第四子阔阔出为甚。
这位与成吉思汗养弟同名的阔阔出是一个萨满教巫师,人称“通天巫”。
“通天巫”名不虚传,的确是一位本领通天的人物。在蒙古人信仰的萨满教中“通天巫”者即“传达上天旨意的人”,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之间,与神明通灵,是长生天在人间的代言人。与其相比豁儿赤只是业余的、低级的、偶尔出来打酱油的,“通天巫”则是专业的,而且是世间唯一的。
蒙古人对通天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他在蒙古人当中的威望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超越成吉思汗。毕竟成吉思汗只是人,而通天巫却是神。
随着威望的与日俱增,他开始假借天意任意支配蒙古帝国的人间事务,甚至试图随时左右成吉思汗的意志。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当举国臣民都将通天巫视为比成吉思汗更重要的人的时候,成吉思汗的权力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碍于蒙力克的面子,同时也忌惮于长生天的旨意,成吉思汗迟迟没有对通天巫采取任何行动,不料通天巫变本加厉,直到成吉思汗无法继续忍受。
先是通天巫众兄弟向汗弟合撒儿无端挑衅,并将合撒儿围起来一通毒打。
不必疑惑,您确实没有听错。被他们毒打的这个人的确是合撒儿,力大无穷,箭无虚发,在蒙古人眼中如忽图剌汗灵魂附体般勇猛无敌,被札木合称为“天生魔君”的汗弟合撒儿。
纵使合撒儿天生神力,对不可侵犯的神权却是无可奈何。就连成吉思汗本人都没有对这起骇人听闻的殴打汗弟事件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接下来通天巫又跑到成吉思汗面前诬告合撒儿谋反,使深信不疑的铁木真竟然派人将合撒儿绑起来审问。幸亏诃额仑太后及时赶到并解救了合撒儿,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但是其结果是成吉思汗与合撒儿心生怨恨,互相不再来往,铁木真甚至背着太后没收了合撒儿的许多部众。
诃额仑太后得知后焦急万分,竟然一病不起。
通天巫趁着汗室内部失和之机,四下拉拢汗室成员的属民,不只是太后和汗弟的属民,就连成吉思汗的不少属民都跑到了通天巫的领地。眼看着这位蒙古帝国精神领袖的地位已经不只局限在精神领域,成吉思汗却敢怒而不敢言。
当成吉思汗的幼弟铁木格前去讨还自己属民的时候,与他的哥哥合撒儿遭到了同样的羞辱。通天巫兄弟不但殴打了铁木格,甚至逼迫他跪在地上认罪求饶。
在得知幼弟被羞辱的事件之后,皇后孛儿帖愤怒地对成吉思汗说:“现在大汗还健在,他们就任意欺负您壮年的弟弟们,假如您有一天倒下,他们又将会对您的妻儿做些什么呢?”
孛儿帖天生就是个聪慧不凡的女人,她所说的话一针见血,点出了问题的要害,成吉思汗岂能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这帮妖人?看来事态发展到使成吉思汗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在常人眼里对付通天巫是一件几乎无法办到的事情,在蒙古高原上从来没有过哪个人间的帝王叫板上天使者的先例。这是一件对上天极为不敬的事情,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成吉思汗不是一般人。
除掉权倾一时的通天巫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蒙力克父子拜见成吉思汗,而当时铁木格也在成吉思汗身边。铁木格一看见通天巫便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他的衣领便扭打了起来。成吉思汗见此情景大怒,呵斥道:你们两人竟敢当着本汗的面厮打起来,成何体统?还有没有把本汗放在眼里?都给我滚出去。
二人撕扯着走出了汗帐,然后只听通天巫在帐外一声惨叫。通天巫的六个兄弟暗叫一声不好,立即撸起袖子冲向成吉思汗,却被众怯薛军拦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六兄弟竟然连通天巫的尸骨都没有找到,成吉思汗说通天巫多行不义,已被长生天召走了,就是说他的死和成吉思汗毫无干系。
成吉思汗此时也不忘趁机给蒙力克父子带来更大的威慑。他生气地对蒙力克说:早知你们今日会如此飞扬跋扈,还不如当初和阿勒坛、忽察儿等人一起处死你好了。蒙力克听到此言顿时面无血色,发抖如筛糠,连声求大汗饶命。成吉思汗看出了他们再不能成什么气候,也不再与他们多做计较。但是晃豁坛氏从此一蹶不振。
通天巫阔阔出是成吉思汗在帝国内部的最后一个对手。在处死阔阔出之前成吉思汗曾假借阔阔出之手,打压了一切有可能对他的汗权造成威胁的亲族势力,包括他的两位汗弟和亲生母亲。
通天巫阔阔出一死了之,却为后人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阔阔出生前那些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的行为背后是不是有成吉思汗的默许?成吉思汗为什么一直等到事态严重到貌似已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出面制止?这些问题至今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我们所知道的是,从此以后帝国内不再有能够与汗权相抗衡的任何第二方力量了,蒙古本土之地实现了真正的太平。而如今的成吉思汗也不再是我们曾经所熟知的那位铁木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