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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要节外生枝才好(3)


  “后来就大学毕业了,我出国留学,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学习和生活比国内平淡也平静多了,身边没有了烦人的追求者和形形色色的富二代们,我忽然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安静从容,可以这么轻松随意。正当我以为时光可以缓慢地流动甚至永恒时,忽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几个黑人拦住了,黑人人高马大,想要对我施暴。也是我对美国过于美化了,总认为美国治安良好,没让保镖跟随……”

  “啊?然后呢?”崔一吓了一大跳,平生他最痛恨对女人施暴的行为了,尤其是想到粗鲁不堪的黑人要对娇艳如花的周槿动粗,他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万一周槿被人非礼了,就如白玉被人破坏了一角,再也不完美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周槿笑了,仰起头大胆地直视崔一的双眼,“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是出于对我的爱护关心,还是出于男人的自私心理?”

  这话就有点复杂了,崔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关心就是关心,不分真假。”

  人生反差

  “口是心非的男人。”周槿嗔怪地白了崔一一眼,又说,“虽然我练过跆拳道,但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肯定打不过五大三粗的黑人。我一脚踢倒一个,正要夺路而逃的时候,被几个黑人死死拉住,动弹不了半分。眼见我走投无路,就要被几个黑人拖进一个黑暗肮脏的小巷,突然,从黑暗中杀出一个人,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一脚踢倒了抓住我胳膊的那个黑人……”

  突如其来的转折,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美,还是落了俗套,崔一不知道是该无奈世事的俗不可耐,还是该庆幸周槿的获救?他下意识问道:“是谁?”

  周槿没有回答崔一,而是双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他虽然一脚踢倒了一个黑人,但黑人人多势众,在最初的惊慌过后,一个黑人抓住我不放,另外几个黑人狞笑着包围了他,对他进行了围攻和群殴。他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又是身材高大的黑人,几个回合过后,他就被打倒在地,没有了还手之力。几个黑人还不肯放过他,对倒在地上的他不停地拳打脚踢……”

  “在几个黑人打他的同时,抓住我的黑人还要拖我到黑暗的小巷中去,我绝望之下大叫。倒在地上的他突然就一跃而起,从身上拿出一把尖刀,疯了一样朝一个黑人刺了过去,正好刺中黑人的胳膊。黑暗中,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眼通红,就如他最珍爱的宝物要被人毁掉一样,他的表情狰狞之中带着同归于尽的悲壮,一瞬间我认出了他是谁,原来是他,原来还是他……”

  “黑人被刺中胳膊,痛得哇哇乱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子,反手一刀刺在他的胸口。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瞬间,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黑人们吓坏了,见出了人命,胆怯了,一哄而散。我蹲下身子,抱住他的头,只听他喃喃低语:‘从高中时起,我就一直爱着你,爱到骨子里,爱到生命里,爱到无话可说。但我自卑,在你的光彩之中,迷失了自我,从来不敢向你表白。我就一直默默地跟在你的身后,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出国留学,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期望你能在回首时对我展颜一笑,只想我可以如一片云一样,时刻在你的天空为你停留,为你遮挡阳光。我以从来不求回报的心,希望一直走在你的身后,在空间距离上,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周槿已然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让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更添凄美之感。她不顾在崔一面前失态,也不擦干脸上的泪水,任由泪水长流,泛滥成河。

  崔一心中也是无限神伤,爱到失去了自我,是值得称赞的痴情,还是让人叹息的愚痴?尽管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扪心自问,他对周槿所做的一切,崔一自问做不到。

  递上一张纸巾,崔一低声安慰周槿:“有一种人为爱奋不顾身,有一种爱不求回报天高云淡。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从那一刻起,他就是你生命中的男神。”

  “他死在了我的怀中……当他的身体渐渐变凉时,当他的眼睛渐渐没有了光彩时,我的心也随之失去了热度。我才知道,当一个人爱你爱到生命里,他会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时间、学业甚至是生命。为了我,他努力学习,为了我,他考上了北大,还是为了我,他放弃了在国内不错的工作,出国留学。最后还是为了我,他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崔一,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他一直为了我而活着,真的只是单纯地爱我而不期望我的任何回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爱而只有付出不图回报吗?每当我想起不管在我快乐时悲伤时幸福时痛苦时,身后总有一双关注的目光在注视我的马尾辫,而现在,随着他的离去,一切将永不再重现,我的心就如被刀割一般疼痛……”

  崔一无言以对,不期望回报的爱,他自认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爱一个人,希望和她在一起,希望陪她看日出日落,希望和她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却不是只躲在背后,默默地为她祝福。有一种爱天高云淡,就如天上的一朵云,时刻在天空为她停留,为她遮挡阳光,却从不期望她知道他的存在。

  抬头望天,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仿佛还是从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槿止住了泪水,她打开遮阳板的镜子,补了补妆,恢复了平静:“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特别器重吗?”

  相信周槿在别人面前没有吐露过心声,崔一并没有因为周槿对他的信任而沾沾自喜,相反,他对周槿更多了期望。一个经历过生命之爱的女孩,比许多肤浅的女孩更能理解生命的意义,更懂得付出的不易,更能尊重别人的努力,或许这也是周槿为什么比同龄人成熟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崔一不愿意去猜测真相,他怕再落入三俗之中。

  “不是,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他,或者说,你比他帅多了,也有男人魅力多了。”周槿微微一笑,故意打量了崔一几眼,“你有时阳光有时忧郁的气质,和他很像,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我一眼相中了你。请注意,相中是指上司对下属的器重,不是男女关系上的一见钟情。”

  “明白,了解,不敢让周总对我一见钟情,我只喜欢对别人一见钟情。你也知道,我一向习惯主动,不喜欢被动。”崔一嘿嘿地笑了,见周槿迅速从往事的伤心中恢复过来,心中暗暗惊奇周槿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一般而言,女人比男人更情绪化,一旦陷入某种情绪之中,很难自拔。周槿确实不简单,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自控力。

  不过崔一却想不通,他怎么就时而阳光时而忧郁了,他一向是纯情阳光的形象,从来不忧郁,向来不装酷,什么时候流露过文青的忧郁气质?开玩笑。

  “如果他有你在女人面前一半的自信和强势,说不定我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了,可惜……”周槿目光辽远而迷茫,“可惜人生没有假设,他为了救我而死,我不能让他白死。后来,几个行凶的黑人被我查了出来,我终于让他们留下了一辈子磨灭不了的回忆。”

  “还有一件事情,崔一……”周槿淡淡地一笑,是居高临下的上司对下属的微笑,“刚才的故事,你听了也就听了,出了我口,入了你耳,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人听到。如果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故事,在我的心目中,你会被拉入黑名单。”

  “周总请放心,我从来不是一个传播小道消息的人。而且刚才我也对你说出了我的秘密,彼此保守秘密,是做人的准则。”崔一不卑不亢地回应周槿,同时又暗示周槿不要透露他的隐私。

  周槿咯咯一笑:“男女的事情,不是向来是男人夸口女人丢丑吗?你的风流史就算传出去,也无损你的光辉形象,说不定会还会为你增光添彩。”

  “对一般男人来说,炫耀他的猎艳史和风流史是光荣,于我而言则不一样,我更愿意让别人羡慕我的成功,而不是一想起我就一脸贱笑地说,崔一呀,知道,情种……男人要以成功动天下,而不是以风骚惊世人。”

  每人一个爱情往事,不知不觉时间飞快流逝,两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尾声。下了高速,崔一问道:“是送你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幕刚刚降临的石门,呈现出迷离的朦胧之美,或许是一路上向崔一倾诉了心事的缘故,周槿矜持不再,耀眼的光环渐渐褪去,在崔一面前显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一次交心的谈话,可以促进男女之间心灵上的交流,而心灵上的交流,可以迅速拉近男女之间的距离。往往男女之间的距离一旦拉近,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成为红颜知己,要么成为恋人。

  听到周槿让他送她回家,崔一心中一阵狂喜。当一个女孩让你送她回家时,说明她对你的心理防线,已经距离不设防只有一线的距离了,尤其是如周槿一般高高在上的千金,她对一个人最大的认可莫过于让他知道她的住处。

  “家在哪里?”崔一笑眯眯地问。

  “名匠。”周槿只说了两个字,就闭目养神了。也许是身体累了,也许是心累了,不管是哪一种,她彻底地放松了身心,一切都交由崔一处理。

  名匠别墅位于城东,是石门著名的高档别墅区,起价都在千万以上,开发商正是常哉和的常氏集团。以周槿的身份住在名匠不足为奇,奇怪的是,省城的高档别墅区有许多家,为什么偏偏选择常氏集团的楼盘,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崔一买不起名匠的别墅,但名匠别墅在哪里他还是十分清楚,以前没少和任琅去名匠别墅参观,在一栋栋名贵的别墅面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不名一文,会大大地刺激奋发向上的雄心。有很多次崔一都在别墅面前举起手臂高喊,我要成功,我要住上别墅。而任琅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翻翻白眼,不以为然地吐出了一句话:“后天努力怎么也比不上先天富贵,我没有钱的老爸,就拼丈母娘好了。拼丈母娘也一样可以拼成富二代,虽说逆袭白富美也是一件充满挑战的工作,但总比自己努力奋斗容易一些。”

  当时崔一对任琅的话嗤之以鼻,没想到过了几年,任琅想靠拼丈母娘成为有钱人之心不死,而且他还不自量力地看上了周槿。也真是让人无语的巧合,当年他在名匠别墅立下豪言壮语想要成功,而任琅却一心要逆袭白富美,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想要的成功和任琅想要的逆袭,都因为一人而和名匠别墅联系在了一起——周槿。

  车行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名匠别墅。崔一停车,扭头一看,周槿已然靠在座椅上酣然入梦了。他哑然失笑,这么看来,周槿对他真够信任了,居然能在他面前睡着。想了想,他没有叫醒她,将车停到了路边的僻静之处,静静地守在一边,耐心地等周槿醒来。

  也许是一路奔波太累了,也许是任琅没事,让他大为心宽,崔一没想到不知何时,他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8点多了,崔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有恢复清醒,忽然发现眼前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不放,眼中充满了好奇、好玩和戏谑,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还好,片刻之后他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地,不好意思地笑了:“周槿,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我?还有,你的眼睛真亮,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真好看。”

  “少拍马屁。”周槿收回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可以走了。”

  “走没问题,临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崔一将钥匙交给周槿。

  “什么问题?”周槿两根手指捏住钥匙,似乎唯恐她的手会和崔一的手有半点接触。

  “刚才我睡着的时候,你为什么偷看我?”崔一眯着眼睛坏笑。

  “我没偷看你,是你刚才在打呼噜,吵得人心烦,就想叫醒你,结果刚看了你一眼,你就醒了。你误会了,不,你自作多情了。长那么丑,你以为谁愿意看你?”周槿话一说完,随即跳下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摆出一副请崔一下车的姿势。

  崔一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车:“过河拆桥也不必这么心急吧?”

  “赶紧走,少废话。”周槿没好气地拉了崔一一把,“明天一早到公司,我要宣布一项重大决定。”

  夜风迷离而沉醉,望着周槿的汽车尾灯消失在别墅的门口,崔一才信步走向公交站牌。从价值200万的奔驰车上下来,然后再去坐公交,反差巨大,好在崔一心理承受能力强,没有感觉到什么落差。人生,就要学会上天入地的适应能力,就得承受前脚繁花似锦后脚满目荒凉的天壤之别。

  周槿明天要宣布一项重大决定,到底是什么呢?坐在摇晃的公交车上,崔一还在寻思周槿的话在暗示什么,是要开除洪小肆还任琅一个清白,还是事关和常氏集团合作的大事呢?算了,不去猜测周槿的心思了,反正任琅的罪名已经洗清,局势已经明朗化了,棋局,该走下一步了。

  只是不知任琅这小子到底躲藏在哪里,电话打不通,也不给他发个短信,究竟是想闹哪样?不过还好,以崔一对任琅的了解,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任琅既不会想不开自杀,也不会去做什么傻事,而是悄悄地躲在幕后,在策划一出好戏。

  正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是任琅的号码,崔一欣慰地笑了,不愧为多年的死党,心有灵犀一点通。

  “人狼,你死哪里去了?”崔一没好气,上来就骂任琅,“出了事情就躲起来,让我冲在前面替你抵挡枪林弹雨,你太够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