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位朋友塔比·伯纳姆曾说:“格斯对于自己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第一位犹太人理事会主席十分自豪,他一生之中都十分珍视这个职位。但是,他并不是一位好主席,因为他总是不能明确区分为交易所所做的考虑和为他自己的公司所做的考虑。他总是把高盛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除了在这个最重要的董事会中的两年任期之外,他更重要的贡献是一手创建了纳斯达克全美交易系统。我知道这个事实,因为我参与了整个过程。1976年,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罗德·希尔斯给了我一个命令。当时我正担任证券业协会的主席。他的命令是:‘塔比,我们需要给所有场外交易建立一套全国性的系统。你来负责这件事情,而且一定要快,不然证券交易委员会就要强制给你们制定一套系统。’”
“‘我们有多长时间准备这套系统?’”
“‘6个月。一般来讲,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是这次你们就只有那么多时间。’”
“‘多谢了,伙计,真的多谢你了。’”
“我一挂电话,立刻就给格斯打电话,因为他是最熟悉场外交易市场的人。他当时还在百慕大。‘格斯,领导这个委员会的任务非你莫属,而且一定要弄出一套方案来。’而且我承诺给他招来任何他指定的人做助手。格斯领导的委员会当然开发出了一套系统,全国每个市场上的每位场外交易员,不论来自太平洋沿岸,芝加哥协会,还是其他任何市场,都必须通过同一台主机提交交易报价,而且按规定,交易双方都必须提供至少1000股的最低保障量。这就是美国出现第一套全国性场外交易系统背后的故事,就是纳斯达克的历史,现在这个系统每天的成交量甚至超过了纽约证券交易所。”
利维特别欣赏强硬的人,如果是对手的话就尤为尊重,而他本人不论面对怎样的场合都能从容应对。有一个与纽约证券交易所相关的故事可以说明这一点,当时他已经是交易所内越来越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了。1970年,帝杰公司的领导者丹·勒夫金以新会员的身份第一次与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董事会见面。会议就安排在那个专门为华尔街排头兵们专门设计的半圆剧场形的会议厅里。勒夫金随身携带了两个大箱子,箱子还用麻绳捆着,里面装的是刚从打印机上出来的材料。
其实在这之前的一天,勒夫金已经见过了他的朋友,日后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的邦尼·拉斯克,并向他简要阐明了想要打破传统让帝杰公司上市的想法,还告诉他将会在第二天中午就把初期材料和“相关文件”提交给证券交易委员会。当董事会于下午3点半准时开始时,时任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的罗伯特·哈克收到一条新闻,说帝杰公司刚刚宣布已经提交了上市申请。
拉斯克抓住这个机会向董事会宣布:“我们今天有重大的新闻告知大家,这和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帝杰公司刚刚向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上市申请。”勒夫金随即打开他带来的两个大箱子,找人帮他把里面装的初期材料分发给在座的人。他深呼吸了一下,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解释为什么希望把一家“新贵”企业,一家连15年历史都不到的公司推上市。可以想见,这样的做法震惊四座。董事们愤怒的情绪溢于言表。拉扎德公司的费力克斯·罗哈廷高声叫骂:“你就是犹大!”他坚持纽约证券交易所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帝杰公司从会籍中除名。
那天晚上照例在布鲁克俱乐部举办了欢迎新理事、辞别老理事的晚宴。勒夫金明显受到众人排挤,独坐在吧台边喝闷酒。利维朝他走过来,他当时已经要离任。他说:“我对你今天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同意,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今天采取的行动。”
勒夫金马上反驳:“我希望你很快就能用不同的视角来看问题……”
利维打断了他:“我的话没说完。”然后他换了一种羡慕的口气说:“但是我佩服你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还敢来参加晚宴。”
“虽然格斯从骨子里是一个犹太人,但是他身上也有不少基督徒的美德,”乔治·多蒂说,“他乐善好施,让我明白了慈善事业的意义。他不仅捐出自己的金钱,还贡献大把时间。哪怕你请他为慈善晚宴的准备伸出援手,他也绝不会找借口推脱。他会马上打开他的日程本,如果有空余时段,他马上就给你安排上。格斯乐意为任何形式的慈善活动服务。这也是他能认识斯佩尔曼主教的原因:一位致力于天主教慈善事业的犹太人怎能不引人注目?”
“格斯·利维是第一个在筹资会上公开问‘要多少钱’的人。”塔比·伯纳姆想起以前的事情时是这样解释其原因的。有一次,雷曼兄弟召集华尔街犹太人商业领袖集会——安德烈·梅耶、乔·克林根斯坦、鲍比·雷曼,以及其他多位曾经在二三十年代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这批新兴的年轻人面前摆出了一个难题,他们要看看年轻一辈的犹太商人们怎样组织有一定规模的捐款。“我们肯定没有这些老一辈的钱多,所以格斯作为我们这一辈人的领袖决定要多方筹措,请社会上更多的人帮助我们,才有可能向更富有的老一辈领导者看齐。”
在下一次犹太慈善联合会的年度晚宴上,利维把住麦克风开始推行他那套全新的拉赞助的方法。不用带任何强加的语气或胁迫,他的方法是在众多客人面前直接点名道姓地指认他希望拉动的捐款人,然后在大家面前对此人、他的家庭以及他的公司在过去一年中所做的工作和善事大加赞赏一番——几乎把人家的家底都翻了一遍,然后开始总结:“去年我记得你向慈善联合会捐赠了1500美元,我们都想知道您今年又会认捐多少?”然后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那位被奉承了半天的人肯定碍于面子,只好说:“我今年……捐2000美元。”利维当然也会热烈地回应他:“多好的礼物啊。我们很高兴看到捐款额的增长。真的十分感谢您。”
利维随后会把他的精力和观众的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位捐款人身上。当然,他事前已经了解他的把戏的对象,而且知道他们有多大的捐款能力。他知道邀请这些人捐款的顺序,也知道如果要对付像查尔斯·雷夫森这样的人必须给他足够的奉承,而且他对认捐每个对象的时点都把握得很好。就那一晚上,格斯·利维筹措到了3倍于以前各年的善款。当然这种一开始就明确捐款人和捐款额的做法被沿用了下来,一直都发挥着很好的功效。现在这已经成为传统,但是一切都是格斯·利维开的头。
“格斯性格外向,喜欢热闹,而且非常慷慨。”彼得·萨瑟多蒂这样评论他,“曾有一年他向慈善联合会认捐了100万美元,在致辞时,他还说这没什么,比起他第一年在希伯来青年会住宿仅付1美元的胆大妄为实在是不足为奇。”除了捐出金钱之外,利维还付出了自己的时间。他每个工作日都为建设西奈山医院投入大量时间,在该医院的执行委员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哪怕说这家医院是他一手打造的也不为过。医院后来为他颁发了终身成就奖。利维在麦克风前说了一番令人多年以来一直记忆犹新的话:“我从没希望拿到这样一个奖。我觉得我也配不上它,但我永远会铭记这份荣誉。”
利维在个人生活上的繁忙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在高盛的工作强度,更不亚于他出席慈善活动的频繁程度。他的朋友伯纳姆回忆说:“格斯和我从刚到纽约时就认识了。我们至少每天都要交谈一次,周末都要一起打高尔夫。有一个周五的晚上,格斯从加州给我打来电话:‘夺命镰刀架在我头上了,塔比。我心脏病又犯了。’”
“你看医生了吗,格斯?”
“唉。我才不去看医生呢。我明天早上8点准时在开球台见面。提前告诉你,我可是红着眼来的。”
“第二天早上,不到8点,格斯就出现在了开球台。”
既往的成功经历和优秀的赢利能力使得格斯·利维被选任为董事合伙人。但是高盛内部的领导权威和实力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中不断积累起来的,就如同一头雄狮为了维护自己的雌狮而必须时时防御一样。格斯·利维懂得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预料到,他遭受的最大挑战是突然从公司最成熟的业务——商业票据这项高盛已经从事了100多年的业务中出现的,高盛正是依托这项业务将自身塑造为市场最优秀的交易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