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冷脸

任金盏怎么劝她再多吃点儿，没事儿云云，她都不肯再伸手。r

金盏见她这般神不守舍惊弓之鸟般的样子，料想也是亲娘不在身边、又到了陌生地方有关，因此也不再坚持，照顾她睡下了之后便退出房去。r

月华见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才缩在被窝里捂着嘴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前恍恍惚惚一会儿是李夫人慈眉善目的笑脸，一会儿是宁中正嫌恶严肃的冷面，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乡下似的，她跟小伙伴们在河边疯得一身汗回到家，娘亲笑眯眯地给她打来一盆热水洗脸洗手。r

她这里迷迷糊糊睡着了觉，只当总算能太太平平安顿下来了，却不知道宁老夫人那里正上演着一出好戏呢。r

原来宁老夫人早起确实觉着有点儿头晕、鼻子发痒，不过热滚滚地喝下一碗姜汤、发了一身汗以后已经畅快了许多，歪在炕上听见有小丫头进来回，说秦姨娘给老夫人请安来了，半垂着的眼帘不由微微一动。r

秋华在她身边待了近十年，这些年秦姨娘的孝敬都是看在眼里的。r

老夫人虽然从不回应，但她送进来的衣物鞋袜老夫人都还肯穿，有的还特特吩咐莺歌好生收起来。r

这在普通人家或许不值什么，可宁老夫人是老国公爷的遗孀，而宁老夫人自己的出身更加显赫不凡，她早已仙逝的母亲是本朝的大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姑母。r

嫁入国公府后封的是一品诰命夫人，一辈子养尊处优荣宠不尽，吃的用的都是宫里出来的稀罕物事，光是穿衣这一件，一年到头外头多少人孝敬的好料子好做工，她都是一概看也不看的。r

却唯独对秦姨娘不同。r

听说这秦姨娘从十岁上就到了老夫人身边，妥妥贴贴伺候了七八年才给了大老爷，如今的莺歌正是接的她的班，想必老夫人对她是满意的才是。r

可如今她来请安，老夫人却跟没听见似的一句话也不说。r

家里这么多夫人姨娘，还没见她老人家给过谁这样的冷脸，着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r

那传话的小丫头只好期期艾艾地又说了一遍，依旧没有回话，只好求助地看向陪在床边的秋华。r

秋华陪着小心轻道：“老夫人，要不请秦姨娘进来？”r

宁老夫人疲倦地摆了摆手，“罢了，叫她回去吧。就说我身上不好不耐烦见人，过些日子再来吧。”r

那小丫头答应着正要出去，宁老夫人又开了腔，“莺歌丫头跑一趟。”r

莺歌忙快步走了出去，将宁老夫人的话对守在廊下的秦姨娘说了，秦姨娘垂着头说了句有劳姑娘便没了话，倒是对着房门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后方安静地去了。r

小丫头杏儿悄悄扯了扯莺歌的衣袖。r

“听说当初秦姨娘还在咱们屋里当差的时候，老夫人疼她，连里头大柜子的钥匙都交给她。如今竟连面儿也不肯见，可是当真做主子的无情。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