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曲终人散之后只剩下帝后二人，“皇后，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赵祯看着从众人走后一直沉默的曹皇后，终于缓缓开口。
曹皇后不答话，只是缓缓起身，“臣妾告退。”对这个男人，她实在是不想再抱任何期望。这么多年，自己无数次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够了。
“宸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
“臣妾知道。”太医早就向她秘密禀报了，只不过一直瞒着其他人而已。曹皇后心里一冷，后继无人，只怕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伤他的心，这就是因果报应才对。
“所以，朕的继承人，皇后觉得会是谁呢？”赵祯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怎么样，现在还怨朕吗？”他缓缓开口，“你觉得，滔滔能像你一样，在这深宫大院之中隐忍着过一生吗？”
曹皇后沉默了，赵祯继续说，“所以，朕推动韩琦答应了这门亲事。”比起冲动热烈的滔滔，韩樱，更加适合在这皇宫之中生存。
“臣妾明白了，”曹皇后不再说话，继续往殿外走去，“多谢陛下！”她没有回头，但赵祯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萱儿，不要怪我，”看着只留自己一人的大殿，赵祯心里满是荒凉，身为帝王，永远都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最想要的，永远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会是敌人抓住的弱点，一旦动摇江山社稷，身为一国之君，就会是千秋万代的罪人。
所以，我只能委屈你，即使明知负了你，却总比负天下人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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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甄府内，耶律宗真看着不请自来的赵宗实，“如今你是娇妻在怀，不在温柔乡里呆着，来我这个孤家寡人这里干什么？”
“甄宗，帮我。”赵宗实目光灼灼，“我知道你可以。”从他来到他的身边那一日，他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如今，他更加明确这一点。
耶律宗真还是微笑，“我有什么好处？”他当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他总算是觉悟了，虽然晚了点。
“只要你能说出，我都能办到。”当年秦庄襄王愿意与吕不韦共享天下，如今，他也愿意。
赵宗实，到底还是嫩了点，耶律宗真心内摇头，帝王，绝不能将弱点昭示于人前。
不过，有这么一个盟友，对大辽，也是有利无害，“事成之后，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
赵宗实有点意外，耶律宗真却是微微一笑，“放心，不会危害江山社稷。”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深埋在他心底的女人而已。
“好，我答应你。”尽管有些疑虑，但这么多年，他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信赖的人。更何况，他心里隐隐有股感觉，大宋，不该是他的图谋才对。
“皇上不会有子嗣了。”耶律宗真缓缓开口，赵宗实并不意外，人，永远都是唯利是图，只要商人想要，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情，就算是宫廷秘辛也不例外，“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成为没有子嗣的圣上最属意的继承人。好好对你的妻子，她将是你最大的助力。”韩琦对圣上的影响不容小觑，韩樱的态度，直接影响韩琦的态度。
想起那个女人，赵宗实心里更加不舒服，“我明白。”成大事者，不能拘小结。他自小就深谙此道，恶心一时，舒适的，可是一世。
“那，先祝你马到成功。”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主子，您真的要？”阿野有点忧虑，这可不是儿戏，皇位之争，历来都是你死我活，眼下大宋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小王爷要走的路，可是十分漫长，更何况眼下大辽局势复杂，主子如果在大宋立储的泥潭里泥足深陷，说不定就永远没有翻身之日了。
“阿旅，你认为呢?”
“主子的考量，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阿旅刚毅的声音响起，“属下要做的，就是谨遵主子的意愿而已。”
“很好，”耶律宗真微笑，转而看向阿野，“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更何况，”他玩味一笑，“拥立一国君主，得到的回报，可是千秋万代。”想起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他的笑意更深，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了。
自古江山与美人不能兼得，他偏偏不信，江山，会在他的掌握之中，美人，也会陪伴在她的身侧，和他共享这属于他们的千秋伟业。
“滔滔，你觉得如何？”曹皇后指着武场上正在比试的众人，“这个，是王将军的公子，那个，是今年的武状元，还有，”
高滔滔啼笑皆非地看着曹皇后，自从赵宗实成亲之后，姨母隔三差五地就将自己召进宫来，每次的主题只有一个，给自己物色如意郎君。
“都不喜欢吗？”曹皇后看着兴致缺缺的高滔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今天下午还有一场文官之间的比试，到时候本位”
“娘娘，邓国公主如何了？”
曹皇后愣了一下，随即也是叹息，“还能怎么样，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到吉日就启程了。”想起邓国，曹皇后不觉捏紧了外甥女的手，“滔滔，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想清楚。”
“滔滔明白。”前阵子出了濮安懿王府的事，皇上有意冷了辽国使团一阵子，公主久未现身，整个京城现在都在议论纷纷，眼下整个辽国使团仍在驿馆，大宋却仍然按兵不动，这其中的风波暗涌，恐怕只有双方才知道。
“邓国这个丫头，这阵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日闷在宫里不出来，本宫实在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娘娘，我去看看公主吧。”既然对这些青年才俊没兴趣，高滔滔也不愿意在武场久留，想起那日的邓国公主，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怜悯，又是一个被政治牺牲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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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蝶儿的声音很是犹豫，邓国停下了正在挥毫的手，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忽明忽暗地要来打探消息，她都已经习惯了。
她明白，这次王叔忽然被抓又突然被放，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肯定是对辽国起了疑心，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父女情深。
看着主子，蝶儿的心里五味杂陈，公主每天都在写同一个字，“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是老宫女们常说的一句话，这样的公主，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怎么不说话了”邓国停下了手中的笔，蝶儿这才反应了过来“公主，高家小姐求见。”
高滔滔，是她，
蝶儿以为她不愿意，“公主，还是让奴婢去打发她走吧。”
“让她进来吧。”
“是。”尽管有些诧异，蝶儿还是依言走了出去，“高小姐，请。”
看了眼神色淡漠的邓国公主，高滔滔心里微微一叹，说实话，她更愿意见到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而不是面前这个仿佛看破红尘一般的女子。
“你们都退下吧。”
灵犀犹豫地看了眼高滔滔，看到她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眼神，她终于不再犹豫，只剩下她二人，邓国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恨我。”
“公主何出此言？”
邓国公主的眼神落到她的右手掌上，那里有着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疤痕，不大，却相当显眼，“当初，是我和母妃的错，不过，”她的目光定定，“母妃只是对皇后很怨恨，她对你，并没有。”
“逝者已矣，公主再莫多言。”高滔滔的声音淡淡，张瑶的事情，已经随着她的逝去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她也不愿意再去深究。
“你们真的很像，”邓国的声音淡淡，“你知道，我母妃为什么那么怨恨皇后吗？因为她们一样出身官家，却因为阴差阳错，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却沦为罪臣之后，就算她控油绝世容貌，也不能光明磊落地站在我父皇身边，她永远都是妾，而皇后，永远都是父皇的妻子。”
高滔滔没有说话，邓国公主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所以，从小母妃就告诉本位，本位是金枝玉叶，只有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但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因为身份对我好，”她凄然一笑，“只有他，”邓国公主想起那日在小巷中救下自己的少年，“尽管很是不屑，却依然出手相救，所以，”她目光定定，“本位就想，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无怨无悔帮助自己的人，为什么不能让他一辈子在我身边呢？”
“公主殿下，尊卑有别。”高滔滔缓缓开口，“高绝只是一介布衣，配不上公主。”
“是啊，大辽的皇子就不同了，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国之君，母妃曾经求而不得的地位，本位一定会为她达成心愿。”邓国公主直直地看着高滔滔，“所以，麻烦您告诉高公子，邓国，不会再纠缠他了，请他，务必放心。”她抚摸着胳膊上温润的玉镯，微微一笑，“谢谢你，高小姐。还有，”她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盒子，“这个，是我母妃的心爱之物，”她缓缓打开，“母妃生前极爱此簪，本位把它送给你，就当是替母妃向你道歉了。”
高滔滔不再说话，默默从她手中接过盒子。眼前的邓国公主，已经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女孩了，她缓缓起身，看着面色坚毅的邓国公主，她心底默默叹息，贵妃娘娘，您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