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欧升达使出了全身解数,十八般武艺,甚至还破天荒地来了连续剧,才让乐枫转愠而喜。r
别说,这个刘文卫给介绍的那块地还真行,就在通衢市政府的对面,原来是通衢市供销联社的大院子,里面集中了供销联社系统的六大公司,前面是市民中心广场左边是步行商业街,右边是一条专门卖通衢地方特产的一条街,是通衢市的黄金地带。r
欧升达在电脑上看到了策划总监叶汉声和他的市调团队拍的现场照片和初步意见以后,他马上决定,叫叶汉声在通衢继续住下去,直到自己亲自到通衢与他们汇合。r
接着,他打电话给李文岚,叫他与刘文卫沟通,看看他能给什么样的优惠。谁知,李文岚当时就笑了：“不用沟通,刘文卫走时已经给我交了底。两个方案,一是,采取地价先交后免的方式,把一些竞争对手挤掉,他们市里核算过,市里做司法拆迁,交净地给你,总共13万平方,一平方米大约折合3640元。把对手挤掉以后,市里每平方米返还给你640元；二是,协议拆迁,他们免地价,拆迁你自己搞,这样算下来大概你们每平方米只用2400不到。你看,你倾向于那个方式？”r
欧升达想了一会儿,道：“我倒有另外一个方案。你跟刘文卫沟通一下,我2500一个平方,把它承包给一个他指定的拆迁公司,其余的我不管,一切事情由这个公司搞定,你看怎么样？”r
李文岚当时就明白欧升达是什么意思,道：“狡猾,大大的狡猾。”r
不一会儿,李文岚反馈回意见,只要每平方再加一百,也就是每平方2600元,一切OK。r
欧升达道：“那好,你叫他们准备合同吧,我随时可以去签。”r
李文岚道：“那好,我现在就跟刘文卫联系。”r
欧升达嗯了一声,道：“文岚啊,这个项目咱哥几个得好好弄,别的不说,将来你要往上走走,没有经济基础是不行的。”r
李文岚笑了：“全仰仗着升达大哥你的照应啊。”r
欧升达道：“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主管领导,升达地产在宝山的项目以后多着呢,还是要你多关心啊。”r
“没说的,咱哥俩谁跟谁啊？”李文岚笑道。“对了,桑真想买套别墅,升达,你看？”r
欧升达想了想,道：“你叫她自己去选,我给她买。不能把咱自己的让她住,那样会落把柄的,明白吗？”r
“还是大哥想的周全,我明白了,要不,你倒笔钱给她,让她自己折腾去算了。”李文岚说。r
欧升达心里想：这家伙真是个小人,这么贪早晚得出事,得跟他保持点距离的好。r
自古官场有夷险,运来则加官晋爵,运去则身败名裂,宦海茫茫真可怕,风波陡起天来大。这李文岚难道不明白这点吗？想想那个刘文卫,只跟自己见了一面,就迫不及待地谈项目,晚上还心安理得的接受安排,这样的干部胆子未免也太大了。r
不过欧升达仔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当干部就要升官,这就如同做商人要赚钱一样,都是天经地义的。做不到这样一点,那就是不思进取,用李文岚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想当一把手的干部就不是好干部。怎么才能升官？上面有人宠着,下面有人捧着,当中有人哄着,而决定这一切的是什么？经济,没钱,想升官？难啊。为了升官,李文岚们投资巨大,上任以后,自然要有回报,回报是什么？用讲吗？r
而且,这官场竞争也太残酷,一单生意赔了,无非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就是了,起码还留下些人脉关系,以后保不齐哪天还能用的上,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但官场上,你只有往上,不能往下,没法转向,更没法回头。所以,像李文岚刘文卫这种人,一旦有了权力那就要拼命捞钱,一但是工作调转,担任了虚职,你想捞钱也没机会了,以前的投资怎么办？以后想活动的经费从哪来？r
不过,像他俩这样的跟他们办事还算托底,首先,自己不直接跟刘文卫发生经济关系,一切的沟通都是由李文岚沟通。世界上有些关系是最铁的,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吃过糠,一起分过赃,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顶过缸。其中这一起同过窗又是其中最铁的。谁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通衢市的事情是由鹏城的一个区的局长操作的呢？r
再者说了,这李文岚和刘文卫那也是真办事,这跟某些领导钱照拿、饭照吃、礼照收、逼照日,最后还不给你办成事区别大了去了。这年头,富贵险中求,古时候还讲究刀尖舐血,这个社会冒点险又能怎么样？况且,一旦是刘文卫出了事,他能主动交代鹏程这边的事？r
因为有叶汉声在通衢市,欧升达就叫他跟通衢市政府开始谈判,三天后,一个令欧升达感到满意的协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找来法务部的人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漏洞,于是就跟李文岚说可以签了。r
不过,李文岚说：“正式的合同你最好在鹏城签。“r
欧升达有些不解,问：“为什么？“r
李文岚道：“很简单,面子上的事你要做足,通衢市有些干部孤陋寡闻,还不知道你再鹏城的实力,你叫他们过来,先参观一下你的项目,然后,再到会所那里搞个大的仪式,震震他们。这样,他们回去就会把这里的情况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你们升达地产的威名就远扬了。“r
欧升达笑道：“我升达地产还用得着他们承认吗？”r
李文岚笑道：“你呀,不了解内地人的思路。你就按我说的办,反正差旅费又不用你报。到时候,你只要出两部车子拉着他们,走马观花地看一看项目,再到你们写字楼坐一坐,每个人拿点纪念品。晚上拉到会所让他们开开眼界,一切就齐活了。”r
“刘书记来吗？”欧升达问。r
“他不来,戏又不是演给他看的？那边只派个主管招商的副市长,带着各部门头头脑脑,事情早定了,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李文岚道。r
“那好你安排吧？”欧升达道。r
“对了,上次我听说,你能安排游艇,你看桑真没坐过游艇,晚上你安排一下？对了,你也得来,不然,有个妞我没法消化。”李文岚笑嘻嘻地说。r
“让他们来个双飞不就完了？”欧升达没好气地说。r
“你得了,桑真还不吃了我,晚上见”,说完,李文岚放了电话。r
这还是那个上任就来自己这里报道的那个李文岚吗？那是他多谦卑,现在怎么如此霸道？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通衢市的项目人家居功至伟嘛。r
于是,他拨通了尹诗双的电话,让她晚上准备一条游艇。r
尹诗双说没问题,不过,欧升达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似乎有些不愉快。r
于是他问：“尹部长,怎么啦？不高兴？”r
尹诗双道：“没啥,有点小事。”r
晚上欧升达到了会所,见到尹诗双脸色还是有点冷冷的。r
于是,他笑着道：“怎么？尹部长,不是我得罪你了吧？”r
“不是,你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最受欢迎的客人,我们都很喜欢你”,她道,但是似乎还是笑不起来。r
“怎么啦？”欧升达关切地问：“古梦柏批评你啦？”r
沉默了半晌,尹诗双道：“你还记得那个周朝华吗？”r
欧升达一怔,他当然记得,于是,他问：“记得？怎么啦？”r
“记得。怎么啦？”欧升达问。r
尹诗双道：“这人素质太低了。”r
他申请会员通过了？欧升达问。r
“通过了,可是,昨天他可把我害死了。”尹诗双恨恨地道。r
怎么啦？欧升达问。r
“咳,他昨天在这里开派对,不知道请了些什么人,顺走了两瓶4万多块的洋酒。我刚才打电话问他,他把我骂了一顿,还说要投诉我。”尹诗双表情气忿。r
“就为这个不开心？”欧升达笑道。r
“其实,不光这个,我对古总最近发展的几个新会员感到不解,都是素质不是很高的。以前俱乐部发展会员可不是这样的。”尹诗双有点忧心忡忡地道。r
“怎么？有点忧国忧民的意思啊。”欧升达笑道。r
“古总最近发展的会员里有几个是派对串子,这样很不好。”尹诗双表情凝重。r
“派对串子？”r
“派对串子就是身份不明,但是又是各个派对的常客的那种人。而这些人很对都是掮客或者骗子,周朝华昨天请来的人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尹诗双道。r
“你似乎对这种人很有看法啊。”r
尹诗双长叹一口气：“欧董,这个会所每天就像一个舞台,天天上演着各种活报剧,我看得太多了。各种人物的表演,各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有时是那么的可笑。”r
欧升达忽然有了兴趣：“哦？你说说。”r
尹诗双走到观景台边上,看着远处,道：“看看会所里这些人们,十分有趣。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富豪,是上流社会,可是这里面,又能有谁,称的上‘上流’二字？只是所谓社交的闹剧而已。”r
“尹部长很有感慨啊”。欧升达也走过来,手扶着栏杆道。r
“真正有钱的人,是很少来这些地方的,你就说咱们的遴选委员们,一年都来不了几次。他们通常极少出现在大范围的社交场合,闲下来,该打高尔夫的打高尔夫,该玩马的玩马。太太们也很少抛头露面。”尹诗双道。r
“我也有这种感觉,比如郭正余,除了他的游艇放在这里,根本看不见他。”欧升达点点头。r
尹诗双嗯了一声：“来这里的更多的是在比富,炫耀。社交场上风头最劲的,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位。以前冷鸿海很红,太太是台湾的电影明星,夫妇俩常常露面；最近一段时间冷太怀孕了,那个做进出口的王文耀冒出头来；最近这阵子,欧美国家不断对中国货做反倾销调查,王文耀的日子不好过,平时追逐他的那些势利男女,便转去追捧新冒出来的马公子。”r
“马公子？”欧升达对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r
“就是那个开保险公司,又搞证券的。”尹诗双嘴角一瞥,似乎很轻蔑。r
欧升达开人代会的时候跟马公子见过面,这小子高调得很,据说跟中央某人的儿子合伙。开会吃饭大家在一张桌子,他总是有北京的一些内部消息,搞得很多人都贴在他身边,就像他是总理似的。r
不过,欧升达对他的衣着打扮那是印象深刻的,马公子不止一次地说,他身上穿的服装,大多数是在巴黎皇后区定做的,并且还要预定。衣服上的每个扣子都是有他的姓氏字母缩写的花纹的。而且,他不抽香烟,只抽雪茄,据说从哈瓦那进口的,每盒要2000元人民币。跟王光玉一样,马公子的名片也是特制的,镀了一层金,上面印了自己的中英文资料。很有特点的是,名片上还印了马克思的头像。马公子尹诗双说自己很崇拜马克思的思想,而这样的名片递到别人的手中别人多少也知道分量,不会把他当暴发户看待。一张名片的成本达到了60美元左右。欧升达曾经调侃他,不求最好,只求最贵。r
一只海鸥从面前飞过,欧升达叹道：“还是像鸟儿一样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人啊,总互相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