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又是这些该死的飞机！真是窝窝囊囊的。咱们想打也打不着！只能白挨揍！”目视着得意而去的直系飞机，李老三恨恨的骂着。
一提到这飞机，奉军的弟兄们都恨，虽然一年前东北也建立了自己的航空处，有了机场，有了航空队，可在与直系的空军较量中，那些运输机、教练机组成的东北航空队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稀里哗啦败下阵来，陆军的弟兄们可就糟了殃了。马厂、固安、长辛店、卢沟桥无一不成了直系轰炸机的领地，嗡嗡的飞机声成了奉军弟兄的僵梦，因为那声音总是会伴随着爆裂的轰鸣，炸毁无数的阵地、带来死神的脚印，收割着廉价的生命。尤其是要隘长辛店的重磅炸弹，直接吓坏了西路军总司令张景惠，引起了奉军全线的崩溃。
所以一听到这嗡嗡的声音，一看到这些洋洋得意的飞机，奉军上下只有一种感情：“恨！必须的！”
不过恨之切，爱之深。
奉军的老大，镇威将军张作霖由此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建立自己的空军的必要性。毕竟这一次中国最早使用飞机作战奉军失败的情景，是张作霖永生难忘的。
为此，张作霖亲自任命他的儿子张学良为东三省航空处总办，以期能加快东北航空军的建设步伐，能在下一次的战斗中狠狠的抽直系一个嘴巴子。于是东北航空军的建设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不过因为战败的后遗症，这速度一时半会也快不起来，这当然是后话，这里先不言语。
上层对飞机感情的变化，确实影响了一大批中下层的官兵，不过相守仁并不在其列。
“飞机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在个铁棺材里乱轰乱炸嘛！天气不好还不能在天上飞，即便是天气好，稍微有点故障就得机毁人亡！不如多将这些钱用来买坦克了！”在得知上层花了巨资用于购买飞机之后，相守仁纷纷不平地嚷道。他是留法归来的学生，也是第三军副军长郭松龄的学生，少帅张学良在奉天讲武堂的同学。所以在连中虽然只是个少尉连部副官，却敢于直抒己见。
连里的人都知道他这脾气，却也不以为意，这家伙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更况且坦克是什么，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于是只能当做没听见，或者呵呵的一笑而对。
见连部没人接茬，相守仁愤愤的转身离开，径直走向军部，想要向郭松龄诉苦，或者顺带着找自己的老同学商量商量。没走到半路，肩膀被人狠狠一拍，回头望去，却是好友李德才。
相守仁因为自由散漫，满嘴跑火车，所以回到提倡谦虚、慎言的中国，并不能适应，得罪了不少人，朋友也没几个，李德才倒是个异数，虽然不曾留洋，但是对西方的了解却并不比留法三年的相守仁少。所以两人很是相得。
“你这家伙，一付愤恨的样子，这是找谁去寻仇觅恨了啊？”李德才呵呵的调侃着说道。
“你说汉卿这小子，不知道搞得什么鬼，做劳什子东三省航空处总办，上次说买什么雷诺坦克，这都多久了还没买来，现在却又要说去买飞机。飞机，飞机那玩意怎么比得上坦克了！”相守仁在那兀自忿忿不平。
李德才上下打量了相守仁一番，摇着头说道：“你小子不会是有惧高症吧？”
相守仁现在真想一脚将这嘿嘿的笑脸踹飞，不过对照了下双方的体格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拍了拍胸脯喝道：“我这么强壮，怎么会那么胆小了？！”
“唉，这个惧高症可不是因为胆小哦，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唉，你别走啊，听我讲完。。”没等李德才说完，相守仁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
“学了两年医了不起呀！真是的！”相守仁回头鄙视了李德才一眼。
李德才也不以为意，笑着跟了上去：“守仁，其实这次是你的不对，你好歹还是留过洋的，难道不知道飞机的重要性么，就拿前阵子来说，固守了那么久的长辛店要隘，要不是那几枚重磅炸弹会那么快的丢掉么？”
“不就几个炸弹么，要是有坦克的话，早就推完直系阵地了，还哪用得着你固守了？！”相守仁不屑的回答道。
不料这不屑的神情一下子便就点爆了李德才，他一把抓住相守仁的双肩，眼睛赤红的吼叫：“什么几个炸弹！你知道什么，你在东路军没遇到几架飞机，你知道我们西路军的感受么，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而无法还手，炸弹与子弹从空中肆无忌惮的飞落，战壕里不安全，房子里不安全，就是在地里挖个洞也无法避身，这感觉你知道吗？这感觉你了解吗？亏你还是坐过飞机的，飞机，飞机是很他妈重要的，至少比你那所谓的破坦克重要，飞机与坦克相遇谁能赢，你自己知道！”
“第一次见你发火，还说粗话！这感觉真是奇妙！”相守仁有点惊讶于李德才的反应。
“对不起！我失态了，你是没经历过长辛店那一战。你什么时候经历过，你就知道飞机的重要了！”李德才放开了相守仁，喃喃的说道，显然经历过长辛店大轰炸，全营只活着不足五十人的打击对李德才影响甚大。
“嗯，我对此深信不疑！”相守仁一副幡然醒悟，恭敬领教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是没有改变的，飞机，哼，那玩意可不安全的很，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不禁有些心中抽搐，暗暗伤心。
看着相守仁这般言不由衷的模样，李德才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恢复了常态，指着相守仁的心窝言道：“你这小子，一定是口是心非！”
“知己难求！”
“。去死吧！”
两人互相并肩着，便就向着夕阳的深处走去，那天边的霞光映照在他们的身上，染上了一层夺目的光辉，灿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