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荻高挑眉梢微笑起来,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天宝哥快学给我们听听!”
上次那个狱丞不是告诉吴天宝说,在犯人没有正式过堂录口供之前,暂时还无法探视的么,怎么这才是第二次去,便叫他见着她爹了?!
吴庭鹤看来是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呢,听得天宝那句话后,便从西屋小鱼儿一般溜出来,如今已经站到了吴荻身边,口中也学着姐姐催促道:“对啊对啊,天宝哥快学给我们听听!”
吴天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小的离了南城,先去买了几只扒鸡,又买了点酱牛肉,想了想又一狠心买了二斤烧酒。”
“待到了刑部大牢牢房外头,先塞给那个狱丞五两银子,又将两只扒鸡和一半的酱牛肉连着酒坛子一起孝敬了当班的狱卒,那几个狱卒一高兴,连小姐叫我带去的包袱都不曾翻检,便叫我进去探视了!”
“那老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这又是几日过去了,可曾正式过了堂?”吴荻并不急着高兴。
若是爹爹已经被提审过堂录了口供,再不然便是已将她爹屈打成招,一切都已成为呈堂证供无法更改了,就算每天都允许家属去探视,又有什么用!
“老爷精神还挺好的,并不曾过堂,只是狱中到底太过潮湿阴暗,如今的天气又热得很……”吴天宝想起自家老爷不过进了牢中十几日、便已经消瘦了不少,饶是如此也起了满身的痱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是啊,他这是高兴的什么劲?狱卒们再高抬贵手叫他见到老爷又如何,老爷不还是得关在牢里受罪么!
吴荻听罢这话,反而真正的笑了起来。
早上送吴天宝走时,她就想叫他用银两试探试探狱卒们到底会不会认真翻检包袱,如今狱卒不但没有将包袱翻得掉角儿,还叫吴天宝进去探视了,又说爹爹精神还不错,她怎么会不高兴!
吴天宝与吴庭鹤却是不明所以然,根本不知道她为何反而笑起来,吴庭鹤更以为姐姐听了爹爹受的罪,便有些不正常了,忙拉住吴荻的胳膊摇晃起来,好像这般摇晃一番便能叫她清醒些……
“鹤哥儿你可知道我今儿叫天宝哥给爹爹送去了什么东西?”吴荻止住笑,正颜问吴庭鹤道,见他一味的摇头,她便轻声告诉他:“我叫天宝哥给爹爹带了好些常备药,那些药都是蜡丸包裹的。”
“姐姐是说爹爹有了天宝哥送去的药,便不用怕在狱中染上病了?”吴庭鹤将眉头锁得紧紧的,并不觉得几粒药丸子便能缓解爹爹所受的罪。
吴天宝却是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啪的一拍手:“小姐是说往狱中送那种蜡丸本属违禁,我却不但送了进去,还跟老爷见了面,因此上老爷的案子不用太担心了?”
“可不是怎么的!”吴荻又一次轻笑起来:“要知道老爷可是一次堂还没过呢,三法司岂不是更该将他看得紧紧的,以免他和外头串供?可你今儿过去这一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可不是值得咱们高兴的大好事么!”
只是她还是想不通,当初捉人的时候既然说是三法司会审,为何等她爹进了大狱,反而后继无力了。难不成所谓的三法司会审都是这么雷声大雨点小,换句话说,再怎么高级的审判也只是为了捞钱?
若真是这样倒好了!只要是银钱能办得到的事儿,那就不算难事儿!更何况她一直都怕爹爹的案子审得太快,而她却不曾来得及做什么!
吴荻高兴的笑想罢,便连声叮嘱玲珑:“既是老爷那里有了好消息,不如中午加个肉菜吧?若是来不及做,便叫天宝哥去外头的熟食铺子买些回来也好。”
玲珑尴尬的笑了:“那就叫天宝哥去买些回来吧,小姐您也知道,我只会做些家常菜……”
吴荻掩口轻笑——她也是高兴得有些糊涂了,全然忘了玲珑这丫头只是贴身服侍她的大丫鬟,细论起来比一般人家的姑娘们过得都舒坦,又是六七岁上便卖身进了吴家,何尝学过灶上的活计?自打他们住进猫耳胡同来,每日的饭食也只是勉强鼓捣熟了而已。
吴天宝闻言也笑起来:“那玲珑你就赶紧去将饭焖熟了,再准备三两个青菜吧,肉食我去买。”
因着吴家众人心中都大松了一口气,猫耳胡同的这处小院才一入夜就熄了灯……殊不知自家的房顶上也是才一入夜就多了两人蹲守。
“我就说那小丫头有点真本事么,怎么的,如今你服了没有?”常德独踞房顶一角,笑问坐在他不远处作沉思状的王祝。
王祝在黑暗中咧嘴一笑,却不说话。再看他的面容,可不就是白天在华宝赌坊当差的那个伙计?
“其实你来黑鹰卫也就三四个月吧?因此说你前两日打死都不愿意去华宝赌坊当差去,也怪不得你。”常德笑道:“不过我跟你讲啊,今后你得学着将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了看,可不能只盯着眼前发生的一点小事做判断。”
“再者说了,咱们既然入了这行,就不能按自己的喜好办事了,凡事都得听命令呀!若往后你还像头两天那么倔强,这个黑鹰卫你可做不长……”
丁默、常德和严宏都是黑鹰卫里的老人了,唯独这王祝年轻,也最最合适去华宝赌坊扮个伙计。谁知等丁默做出这个决定后,王祝却险些翻了脸,理由便是在赌坊守株待兔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要知道那吴家小姐她爹可是在牢里关着呢,若换成他是她,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动辄出入赌坊?再说她好歹也算个大家闺秀了,就算大家闺秀的脸面都不要了,去赌坊赢银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他王祝就不信这个邪,他不同意!
不过今天白天在华宝赌坊里发生的事儿,倒是给王祝上了一课。如今听得常德愿意教他,他便起身往常德跟前凑了凑,一幅愿闻其详的谦虚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