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大成没有想到，一化厂那灯光暗淡的大门口，仅仅只有新来的书记刘常德，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翘首的等候在那。
并没有等到市委派来接送巫大成的轿车真正停住，刘书记便向着这缓缓驶来的轿车快步的凑了上去。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巫大成认真的打量了眼前这面部粗犷的中年汉子，说道；“就是你吗，刘常德书记？”
“对，我就是刘常德！”
“啊，很高兴认识！不过，的确是很不巧，市长不在家，他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已经接到了市长的电话，听他的安排，有你在也一样！”
感觉得出来，尤其是这爽快的说话，那种外地的口音里还有着某种的激动。
让轿车返回以后，两个人走向了厂门。看见他们的门卫室里，值班的那人并没有动，他仍然坐着的只是呆呆的看着，甚至对于他们点头的招呼几乎就没有表示。
巫大成看了看厂门右边那光线半明半暗，似有一种幽暗的区域，显得怀疑的说道；。
“那里面，该不会是生活区吧？”
“你还说对了，的确是家属楼。生产区是对直的往前走，在里面。”
厂区里的灯光要明亮多了，但办公楼上，除了很少的一点灯光，那周围却是特别暗淡的幽静。从这里到办公楼之间的坝子像一个篮球场，四周也十分安静的看不到一个人。
巫大成在灯光中站住的问道；“刘书记，你们还有的人呢？”
刘常德抱歉的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得较晚，所以还没有具体的怎么通知。”
“那么，比如卫驳厂长，他也没有通知吗？”
“很抱歉，他人不在，卫厂长是出差。前天晚上就坐车走了！”
“好吧，怎么会是这样，刘书记你说说情况吧？”
刘常德介绍道，他学习过文件，相信市委的决策，企业体制的改革应该是非常有必要。因为企业里的确也有许多的问题和矛盾，特别是产权纠缠不清，情绪化管理等诸多问题。加上生产落后，工人待遇长期偏低，微薄的收入难以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而企业里是否就有人在趁浑水摸鱼的肥自己，工人中私下里也有不少这样的猜疑。可能是来企业工作时间不够吧，他能够真正了解的，企业内部许多的情况的确是非常的不足。
好像这并不是理由吧，巫大成显得怀疑的看了看他。大概是感觉到了，老刘除了摇头，甚至还叹了口气的告诉他；说不清的一种感觉，这里的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就算是一般的工人，大概是因为实行的是模糊工资等因素吧，彼此的误会戒备那么深沉，又是各种矛盾交错的，让他这个刚来的书记的工作很不好开展。
巫大成没有想到，这位上任不久的这位书记一见面，居然就是满腹的苦水。而他对自己介绍情况，除了声音放得很低，而且还要不断的去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过隐约传来的机器声，说明企业的生产区域里，一些人还是在上班。巫大成问他道；。
“工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定要拥堵市政府大门，这才可以吗？”
刘常德摇头；“唉，一言难尽啊，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像听你说，改制的方案并没有真正敲定，为什么呢，就搞起了群众投票这种事？”
“这个嘛，事前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是参加市里三个代表讲座学习嘛，白天不在单位里？”
“难道市委关于体制改革的文件精神，是宣传不够，还是没有给大家真正讲明白？”
刘常德又摇头；“说实话吧，这厂里不大对劲，特别是风气，至于如何的不正常，恐怕一下子也很难以说清楚。好像工人中有这样的一种说法，企业改制分流的人员，单位不会有钱给他们，应该的补偿只算作股份留在厂里，并且今后还要分担企业的盈亏。而留下来的人，则要拿出钱来维持工厂的正常生产，和工龄折算的补偿一样，也算作他们在工厂里的股份。但一到退休，所有的股份就自动的作废，包括工人拿出来交给企业的那些钱。”
巫大成从来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古怪的谬论，他几乎是压抑不住气愤的说道；。
“不止是曲解！老刘，这根本就是谣言嘛，你们难道就没有制止？”
“宣传是做了，但是，卫驳大会上没有给我时间啊？关于改制的问题，他也是简单的提了下。谁知道他出差，工会就突然自发的搞了投票。结果是闹得谣言四起，厂里一片混乱的人心惶惶！”
巫大成看了看这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的脸相，自然也不便再说他什么。而这也不是他来此的目的，现在是麻烦出来了，又已经快夜深，时间也没有多少个小时，怎样做，事情才可能争取到一个理想的解决呢。
再次的注意了这显得安静的，几乎看不到人走动的厂区，似乎这心里难免就有些怀疑了。巫大成问道；。
“老刘，是真的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集体到市政府堵大门，还是并不能确定的只是听说，或者仅仅是有这样的可能？”
“可以肯定，绝对不只是可能！可靠的消息，应该是有那么一大批的人，包括老工人在内，他们在下午就已经商量到人头了！”
“谁在里面发挥最大，能不能找他具体的谈一下？”
刘常德立即否定的摇头，就像是耳语一般的说道；“这个马轻舟可不是好惹的角色，据有的同志讲，工会投票这件事，他的因素不可小觑！”
“他什么职务，是党员吗？”
“肯定，而且是生产科长。但真的算不上好东西！”
巫大成因为易师父的事情，在过去就感觉到企业里问题不小，既然老刘这样讲，他也不好再继续的问下去了。但这样的情况，却让巫大成的心里就像突然被压上了什么一般，变得格外的沉重了起来。
而办公大楼里，虽然除了书记办公室，保卫科的电灯也一直是亮着，但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进入老刘的办公室，巫大成这才看见里面还有的一个女孩，而且很年青，模样也是比较的俊俏。
刘常德介绍说，就是因为了解到这件事，他才电话通知到厂办的吕小梅，让她马上从家里赶来的。
“可不好泡茶了，巫老师，就喝点饮料可以吧？”
“请不必费事，”巫大成向那盈盈带笑的女孩点点头，又说道；“差不多快十点了，老刘，谈一下你的打算吧？”
刘常德只是摇头的说道；“什么打算啊，你知道我原来是县里工作，还是头一次派来干企业。一听说要出这样的事，这心里好紧张，所以才打了市里的电话，结果是没有下文。幸好吕晓梅手机上，有你上次催我们材料，到现在还留着的你电话号码。所以，这才又你找了你，心里也是想提醒一下，政府部门总得有个准备吧？”
巫大成听他这样说，不免就有些呆了，真是一个糊涂的书记，难道市长已经回了电话，他居然也没有准备吗？
那女孩吕小梅帮着解释道；“领导同志，你可能不知道，刘书记可能喊不动那些人。就是给电话，也没有几个会听他的这时候还跑来，除非是卫厂长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