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藏身之处,而是悄悄地向香格里拉城的北门移动。
如果哥哥他还在……一定能见到哥哥。
娜蒂亚说过,她要去北门与他们汇合。
奥斯卡的心情很激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见到哥哥,但这一定是自己命运的转折。不知为何,奥斯卡这么坚信着,同时一种莫名的强烈予感充满了他的内心。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
天空中的太阳十分明媚。但微微升高的温度却加速了尸体腐烂的速度。空气中不知不觉地洋溢起尸体的腐臭味来。奥斯卡跨过那些死状悲惨的尸体,悄悄地来到了香格里拉的北门。
地上的尸体使奥斯卡再度感到不安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很平静。天空清澈干净得有些不可思议。
奥斯卡躲在一片破碎的废墟后面远远地望向北门。高大的城墙和城门之下,到处都是告死人偶的残骸。而更多的告死人偶则在北门周围徘徊。
奥斯卡没有办法靠近城门。这种情况下,一定没人能够离开这座城市的。
奥斯卡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他定了定神,缩回了阴暗处。
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就止离开回去比较好……跟娜蒂亚先交流一下再作打算。吃的也不多了,必须再作打算。
奥斯卡缩在一堵半塌的墙边,这么想着,同时将目光投向四周。他希望能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忽然他看到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丢着一把黑色的大弯刀和一只米黄色的背包。背包上绣着白色游隼的图案。而那把大弯刀则明显是告死人偶的武器,在隐隐的阳光下闪着一丝暗青色的光。
奥斯卡思索片刻,挪到了那把弯刀和背包旁,抓起它们,隐入了废墟之中。
天黑的时候,奥斯卡回到了自已藏身的小屋。
为了寻找更多食物,奥斯卡在香格里拉中到处乱钻。虽然没有碰上任何敌人,但却也一无所获。香格里拉似乎再度变成了死城,虽然奥斯卡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邪恶的东西一定还在这里,只要自己一冒头,就会遭到迎头一击。在这种情况下,要离开香格里拉就变成了很大的难题。
奥斯卡进到屋内。漆黑的房间里寂静无声。连空气也似乎沉寂下来,没有在流动的感觉。
奥斯卡愣了一下。
忽然,他下子感觉到一阵凉风沙地一下闪到了自己的身后。同时一股强烈而精准的力量亦同时紧紧地禁固住了自己的双臂。
奥斯卡的双手一颤,黑色的弯刀和拾到的背包亦同时咔地一下掉落在地。
奥斯卡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害怕。
“……没关系,是我……”
“……啊……奥……斯卡……”
少女的声音从奥斯卡的身后传来,同时锁住奥斯卡双臂的关节技亦同时消除。娜蒂亚的头发在黑暗中泛着一种凉凉的银光。奥斯卡看不清娜蒂亚脸上的表情,但从她利索的动作上来看,身体似乎已经没事了。
“今天怎么样……好些了么?”奥斯卡摸索着抓起掉落在地的东西,问道。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真的?”
“虽然还有点不灵活……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痛了。”
压低声音的奥斯卡和娜蒂亚在黑暗中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忽然沙地一声,一道昏黄的灯光在黑色的空间中闪亮地摇曳起来。
娜蒂亚手提着一只小小的马灯,站在奥斯卡面前。马灯里正跳跃着小小的火焰。小屋顿时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华中。
娜蒂亚把马灯放到了地面上,自己拍地坐到破床边,对奥斯卡抱怨道:“吓死我了……”
“对不起……”奥斯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边说边掏出土豆罐头,把它们放到桌子上:“我只找到这些。”
娜蒂亚愣了一下,她发现奥斯卡脸上的表情显得有忧豫。
“怎么了……?”
“我去过北门了,没有看到你的伙伴。我们得另做打算。”
“他们一定已经回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娜蒂亚的心住下一沉,她瞟了一眼奥斯卡,忽然脱口而出这么说道。可是她忽然觉得这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奥斯卡坐在地板上,抬起头,看了看好像在自言自语的娜蒂亚,低头去研究他面前从外面捡回来的黑色弯刀。
弯刀的刀刃正泛着浅灰色的寒光。
他没有说话,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娜蒂亚有些憋不住了,她望着奥斯卡,急切地说:“你说对吧?”
“什么?”奥斯卡抬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娜蒂亚之前所说的话。
“他们先走了……对吧?”
“……嗯……”
奥斯卡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接着用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对娜蒂亚说:
“你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娜蒂亚愣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
“嗯。”
小小的马灯闪动的光芒照亮了奥斯卡和娜蒂亚的脸,土豆罐头被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种陈封已久的香味顺着空气散发出来,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
奥斯卡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心中涌了出来,顺着冰凉麻木的神经传遍了他的整个身体。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令人无法想像……自己竟然拥有这样的感官……
但这并不能改变自己是个机械人的事实。
到此为止,他晃晃脑袋,没有再想下去。
“奥斯卡,我们明天出发吧……离开这里”
娜蒂亚忽然非常坚定地这么说,同时看着奥斯卡。
空气在一时间静止了,奥斯卡沉默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接着一边把土豆倒进娜蒂亚面前的破盘子里一边喃喃自语似地说:
“到处都是那些怪物……要出去不容易……”
“……是的……可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这里?”娜蒂亚忽然问。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你没事吗??奥斯卡……?你知道……巴斯……”
“巴……巴斯是谁……”
奥斯卡的手一下子颤抖起来,声音也一下子结巴了,但他仍然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把所有的土豆都倒进了娜蒂亚面前的破盘子。
娜蒂亚也愣了一下,她望着奥斯卡,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愚蠢。
巴斯的弟弟已经死了,不可能是面前的少年。
再怎么像……也不可能是。
于是她定了定神,转换话题:
“那个……我听说……香格里拉有一个秘密隧道可以通向城外……”
“……?”奥斯卡听到这个,一下子抬起头望着奥斯卡。
“娜米蒂斯姐姐是这么对我说的……虽然不是很清楚。”
娜蒂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亲切,捧起自己面前的土豆:“谢谢……。”
“嗯……不用谢……”奥斯卡抓起自己留下的一个小土豆,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在我十岁那年,香格里拉保皇派潜入哈尔布特城,偷袭了王宫花园……他们杀了我的妈妈,重伤我的哥哥约书亚和妹妹红叶,还抓走了我姐姐娜米蒂斯……”
奥斯卡忽然想起了那段幻像。那是娜蒂亚梦境中的情景。
奥斯卡能够感受到当时那种悲伤,虽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三个月后,香格里拉的保皇派以神女的身份将娜米蒂斯捧上女王的宝座,然后与我们为敌。”
这些……自己知道。奥斯卡默默地想
“以前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很恨她……可是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香格里拉女皇并不是姐姐本人,而是她的人格机械人。香格里拉保皇派抓来了姐姐,可是姐姐并不屈服,于是香格里拉的保皇派便制造了姐姐的人格机械人,可是没想到那个机械的娜米蒂斯得到空间之徽章的力量,之后她杀死香格里拉的所有人类,建立一个机械人的王国!”
奥斯卡愣住了。
“你是说,那个娜米蒂斯是假的……?”
“我真正的姐姐被关在香格里拉城中心一个地下监狱里。那里是香格里拉保皇派没有在这里建立新的香格里拉政权时,就已经存在的一个古老地下监狱。曾有很多囚犯在那里死去,但是那里也有一个可以通往香格里拉城外的秘密隧道。这是我的姐姐被囚禁在那里时听一些囚犯说的。”
奥斯卡听到这些话,一下沉默起来。
那个血红色傍晚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亲眼看到我死后被钉在木桩上,哥哥他一定充满仇恨……
可是……
奥斯卡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我现在并不是那个自己,而是一个机械人……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可是……
我还是我吗?
“你没事吧……?”
娜蒂亚看到奥斯卡脸上的表情,问道。
“嗯……没事……”
奥斯卡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
娜蒂亚看了奥斯卡一眼:“然后……战争结束了……所以我们现在才在这里……可没想到……”
“你说的那个隧道……我知道。”
奥斯卡忽然这么说道。
“你知道?”
“嗯……不用担心,我知道。”奥斯卡神秘地笑起来。
“真的?!”娜蒂亚有些惊讶,但惊讶刹时变成了惊喜。她睁大眼睛问道。
望着娜蒂亚的笑容,奥斯卡感到自己的脸忽地一热,他忙点了点头接着低下头去,慌张地把嘴里的土豆一口咽下:
“你的伤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嗯……是的。”娜蒂亚扒着盘子里的土豆,说道:“不可思议……好像有什么力量使伤口愈合了,感觉很奇怪。”
“是吗……”
奥斯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戴着手套的手,隐隐地他看到了一丝橙黄的光芒。
“你真的知道那个隧道?”娜蒂亚接着问。
奥斯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戴着手套的手,隐隐地他看到了一丝橙黄的光芒:
“是的……我知道。有人告诉我……我可以从那里离开。”
是的……
这是梦之徽章告诉自己的,第一件事……
如果顺从这种感觉,一定能够离开。
一定吧……如果守望者说的是真话……
一定可以的。
这么想着,奥斯卡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娜蒂亚和奥斯卡便悄悄地出发了。
奥斯卡背后背着那把告死人偶的黑色战刀,以及那个哈尔布特城少年兵团的背包,里面装着那罐仅存的土豆和一些水。
娜蒂亚腰间别着那把自己的少年兵团所使用的武器,半米长弓形的回旋镖。
两人警惕依靠在街边行走,他们走得很慢,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香格里拉的城市中心。
一路上出乎意料地顺利,任何人都没有出现,整座城市静得吓人。
城市中心那棵枯死的巨大枫树就屹立在两人的面前。
他们不久前还是远远地注视这棵枫树,而现在必须要拼命地仰视才能看到枫树那耸入云霄的树顶。黄褐色的树干没有一丝水分,树皮干渴得裂开一条条巨大裂缝。在枫树中心耸立那个建立在长长的台阶之上,巨大的灰色神殿也可以清晰看到。
这里地面上枯黄的落叶比城郊要多,枯黄的叶子和枝干已经将地面覆盖厚厚一层,踩在脚下发出碎裂的咯吱声。
这让奥斯卡感到紧张。
“还没到吗……”娜蒂亚问道
“嗯……这个……跟我来……应该没错。”
奥斯卡这么说。娜蒂亚没有多问,他们继续向前行走,进入一条窄小的街道。
奥斯卡其实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冥冥中感到有某种力量干扰了娜蒂亚的思绪。虽然娜蒂亚本身并没有感觉,但自己却在潜意识中认知到了那种力量的存在。
这种力量使娜蒂亚相信自己,说不定伤口异常迅速的恢复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这就是梦之徽章的力量……
被人这样相信,奥斯卡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悲伤,一种莫明其妙的思绪刹时占据了他的脑子,让他同时不知所措。
这样真的好吗?
街道的地上依旧铺满了巨大枫树干枯的叶子和枝干,在这些叶子和枝干丁露出残垣断壁,一些被雨水洗净的白骨暴露在枯叶中。地上有些还未完全蒸发的积水,那些枯叶和白骨乱七八糟地浸在积水中,整个环境显得异常凄惨。
娜蒂亚和奥斯卡小心而迅速地跨过那些枯骨。天空中隐讳的阳光悄悄地在风中隐没,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风凉凉地拂过奥斯卡和娜蒂亚的脸,忽然之间,奥斯卡停下了脚步。
“有东西出来了。”
娜蒂亚猛地停下脚步,她扭头望向奥斯卡,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沉颤抖起来:
“什么……?”
隐隐约约地,远方传来一阵委婉的歌声,充满哀怨和悲伤,歌声稚嫩而清脆。
娜蒂亚听不懂歌中的词句,但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却使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娜蒂亚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她愣了一下,用力地摇摇头。接着急忙拔出腰间银白色的回旋镖,抬头望向天空。
奥斯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沉刻而忧郁,他缓缓地把手压到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把黑色弯刀的刀柄上,刷地一声,把它从身后抽出举到面前。
奥斯卡和娜蒂亚各自缓缓地后退,最后两人背对背地紧紧靠在了一起。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四周。奥斯卡甚至于可以感觉到娜蒂亚喘气时身体充满紧张感的起伏。
他咽了一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巨大弯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