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我们快成功了耶,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奥斯卡有些担心地望着娜蒂亚的脸:“怎么了?快点吧。”
娜蒂亚的心中七上八下,她望着奥斯卡的笑脸,不禁感到心中战栗,同时开始咒骂自己。
不可能……奥斯卡……这样笑着的奥斯卡,哪里像机械种族了……他不可能是机械人。绝对……不可能。
娜蒂亚微微定了定神,晃晃自己的脑袋,接着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悄悄地笑笑:
“我有点头痛。对不起……能走慢些吗?”
奥斯卡嗯了一声,他牵起娜蒂亚的手,缓缓地朝高大的北门走去。
维斯克望着奥斯卡和娜蒂亚,他的嘴角上场,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
北边的大门被维斯克用他巨大的右臂缓缓地推开,维斯克、奥斯卡和娜蒂亚走出了那扇高高的城门。
通往前方的荒野展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奥斯卡一时间感到百感交集。虽然这城外的大地上只长着荒凉的野草和干枯的灌木,但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出北门后变得豁然开朗。
一条路弯过了野草丛生的荒野,一直通向前方。
奥斯卡忽然感到很想哭,他松开了娜蒂亚的手,向前猛跑几步,对着那望不到边的荒原放开嗓子大喊:
“我回来了--!!”
“回来了………!!”
声音在荒野上变成了小小的一点,最后完全消失,被风声、草丛摆动声完全隐没。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用手擦了擦自已有些迷糊的眼睛,他站直了身体。
风吹在脸上,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娜蒂亚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望着奥斯卡,不禁对自己刚才所抱有的想法感到可笑。
是的……无论如何,奥斯卡都不可能是机械种族。
至于这是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娜蒂亚自嘲地叹了口气。
“香格里拉的自我防卫装置再度起作用了。”
维斯克的声音打断了娜蒂亚的思绪。她转身望向身后不远处的的香格里拉城。只见一层半透明的扭曲着的时空防壁正在从香格里拉城的内部扩散出来,迅速地伸展到了整个城市的外围。
而刚刚完全打开的北门在那层防壁的作用下迅速半闭起来。时空防壁绽放的光彩甚至盖过了天空中的阳光,在晴空之下大放异彩。忽然,彩光消逝,时空防壁化成了无形的结界。
轰地一声北大门完全封闭了。
同时,结界的力量穿透了大门,娜蒂亚和维斯克被那层看不到的防壁向外推了几米。
香格里拉城再度静止了。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城中,一阵悠扬的歌声,从城中隔着厚厚的看不到的结界响了起来。
娜蒂亚睁大了眼睛。
“是狄奥尔的歌……”维斯克闭上眼睛:“那时,就是这样的歌……把我从黑暗中唤醒的。”
“维斯克……”娜蒂亚看了一眼身旁的维斯克,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我可以问你吗?”
“你决定相信我了吗?”维斯克仍然坏笑着。
“你说得没错……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为我不认识的少年士兵祷告。我一直只为我身边的人祷告。”娜蒂亚望着站在他们前方的奥斯卡:“如果你真的是哈尔布特少年兵团的士兵,我可以问你吗?”
“你要问什么?娜蒂亚副官?”维斯克看着娜蒂亚的脸。
“为什么救我们?”
“不回答可以吗?”
“不可以。”
“您还是像过去一样,总是一丝不苟。”维斯克收起了坏笑:“像我这样的低阶兵,在过去跟本不可能和您直接对话。”
“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娜蒂亚的声音显得冰冷。
“因为我是自由的,所以,我想使我和伙伴们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能幸福。”维斯克抱着手臂说:“而如果您死了,对机械种族和人类都没有好处。我不希望战争继续下去。”
“难道你以为我是机械主义维权者,会为告死人偶讲话吗?!”
“冷静点,娜蒂亚副官。我不希望您为告死人偶讲话,但我希望,您站在自己伙伴那边。”维斯克扭过脸来,对着娜蒂亚淡淡一笑:“我说完了。”
“我不知道,他们还算是我的伙伴吗?”
“我们肯为您付出一次生命,您难道连再度承认我们是您的伙伴都那么困难吗?”
维斯克补充了一句,娜蒂亚的脸猛地一红,她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整个空间之中忽然之间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轻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气流把空气搅乱了。
奥斯卡伸出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被沙土迷了自己的眼睛。
风越来越大,荒草和灌木也在那片从上而下降下的气流中被压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的一阵马达的轰鸣声,透明的空气被一道巨大而浓重的黑影从中间撕裂,投向众人。
娜蒂亚急忙抬起头,正看到天空中忽然之间出现了一艘巨大的飞船。飞船的船身正在道道蓝光之中由透明变得清晰。飞船悬在离香格里拉城不远的天空中,正在缓缓地降低高度。
那是一艘椭圆形铅灰色的飞船,船体的正前方是一尊穿着长袍的女性天使雕像,女性天使背上那修长的翅膀沿着飞艇的机身,一直向后展开到飞艇一半的位置。翅膀后面的机身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图案,一只白色的鹰站在两把相交的战锤上面。
“是哈尔布特的飞船,太好了!”
娜蒂亚的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希望。她大叫起来,冲上前去对着飞船招手:“喂……!!我们在这里!!!!”
接着她向飞船降落的地方飞奔而去。
哈尔布特飞船的突然降临使奥斯卡吃惊不小。他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那种不安很特别……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自己是机械种族的事被看穿,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维斯克是路西法派来保护自己的。并于这件事,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路西法……现在就在香格里拉的深处。无论是娜蒂亚他们这边,还是机械种族一边,自己都没有办法坦然面对。
因为,现在的自己,既无法认同自己作为机械体的事实,也无法否认自己作为路西法的另一半灵魂继承者的事实……更无法放弃对于哥哥巴斯的爱和想念。
现在的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娜蒂亚副官会作出合理的决断的。”
维斯克的声音传进了奥斯卡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奥斯卡的心中。望着越跑越远的娜蒂亚的身影。忽然他感到眼前一亮。
“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维斯克把手轻轻按在奥斯卡的肩膀上:“我相信娜蒂亚副官,虽然我死过,但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让同伴失望的决定。”
奥斯卡转头看了维斯克一眼。
是的,我也相信,哥哥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决定。
奥斯卡下定决心,他拉着维斯克的手,迈开脚步向哈尔布特的飞船奔去。
娜蒂亚、奥斯卡和维斯克来到飞船之下。飞船仍在缓缓地下降,风很大,使他们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终于,巨大的飞船随着轰鸣声完全地停了下来。
而在飞船完全停稳的时候,飞船底部的舱门缓缓地开启了。
“娜蒂亚大人!!是你吗?!娜蒂亚大人!!”
在马达的旋转声中,一个被拼命撑大的声音从底部舱门里传了出来。
奥斯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全身猛地一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这是哥哥巴斯的声音!!
真的是哥哥的声音!!
虽然隔着杂音,那声音同时亦被撑大了好多倍,……那被喊出来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却真的是哥哥的声音。这声音已经在奥斯卡的心中响起过太多次了。
如此熟悉而温暖。
奥斯卡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无比的激动和惊喜一下冲进他的脑中,他朝前猛地迈出了两步,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
但一只手却从后面拉住了奥斯卡的衣脚。奥斯卡扭头,只见维斯克面无表情地望着打开的舱门:
“奥斯卡,别冲动。在你哥哥心中,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和过去不同,让你哥哥认同你需要时间。”
奥斯卡睁大双眼。
维斯克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有力。在轰鸣的马达声中,那句话就像闪电一样划过了奥斯卡混乱的脑子。
舱门完全打开了。
一个棕色短发,高个子的少年带着一队人从飞船里飞奔而出。他们围住了站在前面的娜蒂亚。
娜蒂亚激动地扑上前去和他们拥抱着,几乎喜极而泣。
他们激动地说着什么,但奥斯卡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棕色头发、高个子,额头上套着防风眼镜,身穿一套无袖工作服的少年。
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前方的娜蒂亚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猛地回头,在少年们中间挥手指向自己和维斯克。
棕色头发的少年--巴斯和其他少年一起望向奥斯卡和维斯克。
巴斯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他的身体猛然地震动一下,几乎因为吃惊而跌倒在地。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息……已经分别三年的哥哥,巴斯现在就这样傻傻地望着自己。
一直思念的哥哥,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中都思念着的哥哥……
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泪水几乎要冲出眼眶奔涌而出。
这一刻我整天都盼着它的来到。
可是终于来到了,我才发现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这一刻是不是来的太早?
奥斯卡就这样凝视着巴斯,他微微地紧锁着眉头,努力使自己的目光显得平静而陌然。
巴斯呆呆地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