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眼前所见一切,都在眼中旋转、颠覆。
楚莫挥拳的力气越来越小,不坠落下斑斓花豹的背脊,已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坚持,更是深藏于心底的暴虐嗜血在作祟。
毁灭!
将一切都毁灭,唯有毁灭才得以生存。
浑身血液逐渐炽热,如火燃烧,酝酿着无比疯狂的意念,那是黑虎尊者的的魂魄与黑虎血脉之中残余未消的戾气在作祟,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彻底接受吧!
楚莫竭力抵抗,从某些记忆碎片之中,他已经得悉,一旦“接受”,就要面临进化,而一旦进化,兽性或者就会吞没人性,而他也从此不容于人类世界,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非人非兽的进化者。
而据楚莫所知,一旦人类成为进化者,在保证能够保持人形的同时,“兽化”的越彻底,实力也就越高。
只是黑虎尊者不仅保持了人类大部分的特征,更在具有超阶血脉之力,这简直不可思议。而与此同时,又能够兼修古武,并且达到了先天境界。
种种不可思议,让楚莫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进化者并非只有一条“兽化”的道路可走,或许可以用真气、乃至更弱的内力来压制“兽化”?
甚至,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不被“兽性”吞没“人性”。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楚莫不接受进化的基础上。
这是一股很强的力量,但若是不想被力量掌控,就唯有战胜力量。换句话说,就是战胜自己,坚守底线。
如若不然,宁可一死!
而渐渐的,斑斓花豹已经跳不了那么高了,速度有所减缓,楚莫大口喷出一口鲜血,从斑斓花豹的背上跌落。
趴在地上,大地泥土混杂着草木的气息扑鼻而来,而楚莫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紧绷。
战斗,还未结束!
楚莫手脚并用,用尽全力,终于重新站了起来,身体依旧摇摇晃晃,胸膛像是被人打了一套连续不停、势大力沉的虎尊拳,气血翻涌之间,又有一口逆血涌上喉咙,满嘴血腥,却被楚莫硬生生的咽下。
就在刚刚喷出第一口血的时候,楚莫明显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衰弱了一截,心里明白,若是这一口血再喷出来,恐怕就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但是一口咽下,肺腑之间却有一种重物下坠、如火灼烧的感觉,当真是难受至极。
不远处,斑斓花豹也不好受,在卸下背脊上的“压力”之后,它也从那股疯劲中微微解脱,但随即也是一阵阵的晕头转向,豹眼模糊的望着楚莫的方向。
在它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幻觉,前方的楚莫一分为三,又归为一个,令它暴虐无比,发出一声凄厉咆哮。
楚莫心里一惊,勉强提起力气,就要迎击,眼前所见,却令他难以置信。
只见斑斓花豹缓缓踱步后退,还不时的向楚莫发出威胁性的咆哮。
原来,斑斓花豹不是要决一死战,而是要逃!
当猎物不在软弱,可以威胁到猎手的时候,猎手就该考虑撤退了,免得彼此的身份在不知不觉中对换。
量力而行、趋吉避凶,这似乎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便是山中野兽、荒兽,也不免怀有贪生之心,而在山林中成长至此,每一头荒兽都不会轻易与实力相当的敌手生死相搏。
楚莫向前几步,后退中的斑斓花豹又发出一声惨厉的咆哮,楚莫“嘿”了一声,一拳打在了身旁粗壮的树身上。
哗!
林木摇晃,原来楚莫这一下,却并不是要追击,而是借助树身的支撑,节省体力。
现在的他非常的虚弱,即便并不缺乏战斗的力量,但已经不能持久,体力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猎物”即便超出“猎手”预计的强,但总归还是不能把猎手变成猎物。
但是,楚莫却忽略的一件事——在这场中,并非只有他一个“猎物”而已。
在楚莫摔落斑斓花豹的背脊的时候,赵良就睁开了眼睛,即便是有着巨大的副作用,但有了一点时间作为缓冲,一身内力却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即便还仍然发挥不出平时的五成力量,但是在这种时候却已经足够。
他的身体轻盈的挑起,楚莫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越过,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青影正在逐渐逼近斑斓花豹。
而斑斓花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狂奔而去,那倒青影则高高跃起,然后落下,手中三尺青锋在晨光的折射下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华光。
哀嚎声起,长剑贯穿豹头,一剑必杀!
楚莫心里一松,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但落在的不是坚硬的的土地,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大口喘息的也不是泥土与草木的沉重或清新,而是一缕掺杂着细微汗臭的、如兰似麝的脂粉香气。
当然,出身荒村野岭的楚莫,也不会辨认、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脂粉香气”就是了。
“吞下这个……”
华笙看着怀里绵软无力的楚莫,拿出一颗凝露丸塞进楚莫的嘴里。
楚莫一口吞下,入口微咸,带着丝丝的磨擦感,顿时知道自己是舔到别人的手指了……
华笙脸色微微一愣,但看对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也并不在意,而是说道:“赶紧打坐调息,这是治疗内伤的药。”
楚莫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打坐调息起来。
华笙微微一笑:“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
……
另一处,一人、一猴也展开着决斗。
从上而下,芊芊玉手执剑,清亮的剑身仿佛染上了朝阳的光辉,带着向死而生的希望。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好剑,即便用来烤肉、被火炙烤过,也依然不损这把剑本身的颜色,这无疑象征着远胜旧科技时代的冷兵器锻造技艺。
而用剑的人,更是一名优秀的古武者,一名优秀的剑客。
全部内力凝聚,这是她所能挥发出的最强一剑,也是当前的身体状态所能挥出的、能够对“敌人”造成威胁的最后一剑。
在内力的灌注下,剑锋发出微微的蝉鸣,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剑气。
生、或死,一剑系上。
姬虹不闪不避,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枯白线猴黝黑丑陋的面容。
下一刻,漆黑染上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