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大雨还未落下之前。
姬虹爬上高高的树木,当远远的望着烟火升起的方向,就知道前方肯定有人了。
她刚刚想过去,狂风大雨就将那袅袅升起的黑烟击散。
姬虹咬了咬唇,没经过多少思考,就毅然选择往那个方向跑去。
求生欲真的是一种强大的推动力,姬虹已经很疲惫了,而且虚弱的要死。
受伤之后得不到休憩,然后又连续不断的透支身体的能量化作内力,如今全都消耗一空,就连体力都所剩无几。
这就是古武者普遍的弱点所在。
大多数古武者在修炼内力的时候,往往会对炼体有所倏忽,炼体的程度比起内力往往差的很远,在内力消耗一空的时候,身体的承载力度也到了极限。
更何况是在受伤的情况下,一来二去,就越来越疲惫。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姬虹依旧感觉身体里涌出了一股新生的力量,支撑着她走完这个“旅途”。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勇气。
勇往直前的人亦不缺乏力量,因为有信念支撑,所以不会轻易倒下。
一步、一步,湿哒哒的草丛、刺人的荆棘、某些缠绕拦路的细小藤条,一剑斩断。
每一步,姬虹都用尽全力,她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只知道,前方或许就是她的师兄妹他们,只要到达,就听天由命。或许,如果师父及时赶到,他们就全都得救。
到了最后,她感到了久违的寒冷。
这本不是这个季节所该有的寒意,所以她断定这股寒意来自她的身体。
一根细藤横在脚下,隐于乱草之间,姬虹不慎摔了一跤,正面朝下,她奋力一剑深深刺入地里,重要不至于摔倒在地上,一颗青石就在眼下。
青石并不光滑,如果真的摔倒下去并不会如何轻松,值得庆幸。
再想继续前进的时候,姬虹却发现她所剩余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拔出一半没入土地的剑了。
插得太深,欲拔不能。
姬虹深深的看了一眼稳稳当当,一半没入土地的爱剑,忽然想笑。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同毒蛇吐信,姬虹悚然一惊。
一回头,就看到一条猩红的蛇信吞吐着、磨盘般大小的口腔内,两根泛黄的毒牙弯弯。
咝!
姬虹绝望的闭上眼睛。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这条带有剧毒的蟒蛇身上,一拳砸下,完成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身散成褴褛的青衣满是污垢,披散的乱发下,是那隐约熟悉的面容。
他就这么看着姬虹,似乎也怔了一下。
不过片刻,姬虹满脸愕然:“云师兄……”
似乎有些不敢承认。
“啊!”
云平发出一声怒吼般的悲号,狂乱的黑发湿哒哒的黏在脸庞,遮盖了容颜。
他的一双眼瞳已经变成了黄褐色,苍青的细密鳞片在他的皮肤表面浮现,似人而非人。
或者说,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而是成为了一名进化者。
云平猛然转身,奋力跃起,消失在与弥漫的雨幕交叠的山林中。
再不见那轻灵迅敏的轻功,有的只是沉重的脚步,踏在泥土上留下脚印,一跃而起,接触树枝借力越起。
咔嚓一声,树枝折断,而那道身影也彻底离开了姬虹的视线。
“云师兄!”
姬虹大喊,泪水夺眶而出,混迹在雨水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张脸她不会认错,依旧有熟悉的轮廓,但如今却像是一个怪物。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昔日同门,两人依旧不知所踪,而一人已死,另一人,却……
姬虹恍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
“就在前面了!”
“是姬师姐的声音……”
“她碰到了什么?”
楚莫、华笙、赵良穿梭过层层雨幕,忽然听到了一声近乎不似人声悲号、而姬虹的一声“云师兄”遥遥的传入耳中。
“是姬师姐和云师兄?”
华笙喃喃着说道,握紧了秀拳。
“我们赶紧过去!”
赵良心里一着急,就牵动了体内的气机。
他的身体伤势并没有哪怕些许的好转,所有的力量,全都靠一股临时恢复的内力在支撑。
气息不乱,自然还能支撑一会,而一旦心情波动,还处于奔跑之中,一口气息不顺,胸膛就仿佛要炸开一样。
他停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力气再前进。
“你们先过去吧!”
“赵师兄……”
华笙欲言又止,赵良示意她无需多言。
虽然华笙的情况比他好上许多,但也是强弩之末,如果在前方真发生了什么事,只凭华笙肯定应付不了,那就必须借助楚莫的力量。
赵良说道,他看着楚莫:“楚莫小兄弟,拜托你了,我等会就赶上去。”
一句话说完,一口腥味沾染鼻息,一口逆血被他硬生生的吞下,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好!”
楚莫点头,陡然加快了速度。
华笙有些担心的看了赵良一眼。
“去吧。”赵良挥挥手。
“小心。”
“剑你拿着……你也小心……”
赵良伸手,递出一把闪耀着水光的长剑。
华笙上前接住,犹豫了一下,忽然抱住了赵良。
赵良一愣,然而那冰凉而柔软的怀抱已经松开,那个怀抱的人已经去。
喜悦还来不及在心里蔓延,就被丝丝缕缕的忧愁覆盖。
……
楚莫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大战的准备。
然而,前方却忽然没有了动静。
带着浓浓的不解,他继续前进,然后忽然停住了。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手上似乎支撑着什么东西,而那东西深深没入地下。
是一把剑。
在她的面前是一条原地扭动着的庞大蛇躯,却迟迟不能上前。
就像是,野兽死前身体依照本能的扭动着,垂死挣扎。
背后的华笙也一步步的跑了上来。
“姬师姐!”
她惊呼一声,在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就向姬虹跑去。
姬虹似乎被吓了一跳,僵硬的转头,就被一个柔软的女体紧紧抱住。
熟悉的味道……
“华笙!”
姬虹呢喃一声,闭起了眼睛,无声的抽泣起来。
“云师兄他……”
华笙抱着姬虹,视线也不曾忽略掉眼前这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的蛇躯。
在它那硕大的蛇头顶上,有一个深坑般的凹陷,刚刚好拳头大小,半个手臂那么深。
竟然没有被穿透,大概也只是因为蛇皮惊人的柔韧性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