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示人的阴暗

“你父亲呢？”我不解的问。r

我不知道我又说错什么了。r

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脸色，这表情是我懂得的表情。是憎恨的，厌恶的，满腔怒火，咬牙切齿。r

“我十岁后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父亲了。”r

一向阳光的陈雨枫也有不愿示人的阴暗吗？还是说，我一直享受着他的关怀与呵护，却不曾真正了解他。是了，从前他总是说，“猫，我好羡慕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你的身上，有幸福的味道。我感受到了，我在你身边，好像分到了你的幸福。”r

我阵阵心痛，为自己，也为雨枫。他不再说，我也懂了。可是他继续说：r

“猫，从小我就很羡慕你，你知道吗？我羡慕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你的父母真是特别好的人。那个时候，你的嘴角永远是扬起的。那时候的你，那么快乐！那个时候，你应该无法理解别人的不幸吧。我呢，十岁那年，我爸爸把我赶出家门了。因为他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嫌我嘴不够甜，没有称呼她，我爸就把我推给我妈。他早和我妈离婚了。我爸为了那个女人，抛妻弃子。这么多年，眼看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看过我们。我不怨他不要我，我只怨他为什么要令我妈伤心。这么多年，我看得最多的就是我妈在我睡着后默默的垂泪。我妈才四十多岁就病逝了，完全是因为她后半生的生活不幸福造成的。”r

我也趴在栏杆上，在他身边，也望进幽深的湖水里。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湖里，和湖水融为一体。我为他心痛，也为自己羞愧。r

许久，他平静后，突然对我说：“我想去看看她。”r

第二天，我抓紧时间把工作处理完后，就依照约定的时间，等雨枫接我。他要带我去墓地看望他母亲。r

天气阴沉，好在没有下雨。冰冷的墓碑上，他母亲的相片孤零零对着我俩微笑着。他有许多话要说吧，但是有些伤痛，适合放在心里慢慢品尝，慢慢消化。有些感情，不用言语也很真挚，死亡也不能将之割断。他轻轻将一大束康乃馨放在墓碑前，久久的凝视，久久的沉默。r

离开的时候天下起小雨，雨点落在道路两旁的树叶上，响起沙沙的声音，犹如女人的低泣。雨刮器有节奏的左右摇摆，陈雨枫面无表情的开车。r

一只中等体型的黑色野狗突然从道路一旁猛的窜出来，陈雨枫措不及防，一个急刹车，因为惯性猛的前扑又被安全带弹回坐位。在这样的虚惊之下，那种久违了的浓的化不开的压抑慢慢从心里升腾，直到无法抑制。我咬紧颤抖的下颚，打开车窗，大口呼吸。r

陈雨枫因为同样陷在悲伤之中，并没有发现我的变化。之后雨越下越大，在进入市区的时候，陈雨枫总算有了些人气，也终于发觉我的不对劲了。r

“你怎么了？”他被我吓坏了，焦急的样子就好像马上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