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原本已经意识涣散的殊影突然一个激灵,无比熟悉的名字顷刻间从嘴里吐了出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紧跟着清明了起来。
她怎么能忘了,爹爹和瑶瑶如今还在等着她回去?他们等了自己这么多年,一定都等急了!所以她不可以死,不可以!
殊影刚才之所以放弃了挣扎,只是因为她突然对命运妥协了。这十多年来,她活得那么可悲那么累,终年累月的替仇人卖命。可是此刻,殊影放任自己去深思,心底深处的不甘就全都涌了出来。原来,她不愿意死去,至少不愿意就这般死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不能死,她还想活着。
殊影只觉脑袋剧痛无比,仿佛要生生裂开一般,里面好像有万千只虫子在啃食着她的脑髓。
“啊!”殊影痛得忍不住轻声痛呼,只见她此时趴伏在树干上的身体浑身抽搐不已。该死的,是绝恋丹发作了,只是如今身上已经没有了缓解之药,这可如何是好?
殊影在临死之际想起了心中一直牵挂的亲人,从而激发了身上绝恋丹的发作。绝恋丹此毒可谓阴毒无比,但此刻却在巧合下救了殊影一命。
因为身中绝恋丹之人,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七情六欲是引发此毒发作的根源,此毒一旦发作,则要忍受万虫噬脑之痛而又不死。
“啊,啊!”饶是以殊影那非一般的忍耐力,此刻也忍不住大声痛喊。即使明知道会因此而引来那些,一直在四处搜寻她的士兵,她也无法克制,因为她此刻根本就克制不了!
脑袋仿佛要生生裂开般的剧痛,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她此刻除了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啊!”殊影忍不住再次痛喊道,只见她此刻浑身颤抖,脸色煞白,那痛喊之声嘶哑而凄厉至极。殊影拼命地想把麻痹不已的双手举起来去抱头翻滚,似是完全不顾及是否会因此而掉下树去。如若此时不是栖身在树上,殊影估计又会像往常那般在地上打滚翻腾了。
不,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凝神静气,对,就是凝神静气!
痛得满头大汗的殊影,以自己过人的意志力在最后关头反省过来。想到引发绝恋丹发作的缘由,不由想到是否只要保持内心和思绪的平静就能缓解这剧痛。
想罢,殊影急忙把全身的重量再度全部依托在树干上,勉力抬起麻痹不已的左手,异常艰难的把脸上的黑色纱巾扯了下来。随即双眼紧闭,暗紫色的朱唇深吸一口气,全力尝试着去做平时练功时的养气吐纳之法。
“快,再四处去找找看,你们十人往那边去找找看,其他人跟我走这边,刚才听到的异响好像是从这边发出来的。”一名身穿褐色胄甲的将士手举火把,对跟在身后身穿黑色皮革的士兵们如是吩咐道。而顺着他手中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殊影所藏之处。
廖子凡一双修长的大手依旧紧紧捲在一起,只见他此时眉头紧蹙,几次张开嘴巴作吐吸状,似是以此法来减缓内心里那浓烈的焦躁之感。
直至良久,廖子凡才把自己躁乱的情绪重新平复了下来。
刚才,廖子凡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而山上那些火把所闪耀出来的亮光却越来越远,几乎都快看不见了。一直都未曾有人来报讯,廖子凡久等不到消息,心里不受控制的变得极为躁乱。吓得站在他身后的小波不停哆嗦,廖子凡才反应过来自己似是陷入了心魔。连忙调息吐纳,方才把那躁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一弯杏黄色的月亮却从云中钻了出来,瞬间给大地铺满了银色的清辉。平静下来的廖子凡抬首朝星空望去,天空中只挂着几颗零星闪耀的星星,今晚夜色朦胧。
“副将,那刺客此刻不但身受重伤,而且身中剧毒,想来此人如今早已毒发毙命。而众将士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此人,乃……乃是因为此刻天色太黑,密林深处又到处是丛草灌木……”小波极力忍着心中的恐惧感突然朝廖子凡如是说道,只是细听之下,还是能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栗。
廖子凡此时的表情平静无波,只见他慢慢把头回转过去朝小波看了一眼,却见小波因为自己看他而突然瑟缩了一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随即,廖子凡尽量用平常的声音对小波戏谑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此时,站在月光下的廖子凡犹如被铎了一层银色。
“啊?没……没有,廖将军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吓人呢?”小波说的可不是阿奉承的话,廖子凡在晋州城里,确实是有名的美男子。晋州城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对他早已芳心暗许,她们可都一直在盼着等着他来迎娶呢!
“那人非同一般,是我小看他了。”廖子凡淡淡的如是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润。只是刚刚才松弛下来的俊脸又重新一肃,廖子凡刻意忽略了小波对他的赞美之词,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只见他原本紧紧捲在一起的双手却逐渐松了开来,也并没有去追究小波刚才的不当之举。
小波能大着胆子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此举实属不易。虽然他试图替其他将士开脱之举有些不妥,但也证明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廖子凡又如何能去责备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再则,小波所说的也正是他心里所期盼的。别看廖子凡此刻面上如此淡定,但心里面可一点儿也不淡定。廖子凡一直都在懊悔自己过于大意,才让刺客有机会在自己手中逃脱。
对方如今虽然中了自己的毒箭,但事世无常,在没有看到对方的尸体之前,他的心片刻也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