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方才那个问题,这运道是何时开始结冰的？”萧砚再度开口,仍是相同的问题。r
“大概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吧,最开始只是薄冰,稍大些的船只也还能通行,只是后来冰层变得厚了,就不行了,有一次冰渣还戳沉了一条船呢!”衙役挠挠头,略显憨厚地认真作答。r
萧砚皱眉,心有疑惑：“你可确定自己说的是真的？”r
那衙役吓得连连点头,忙保证道：“小的哪里还敢骗王爷您？难道小的真不要命了？”r
萧砚瞅着那衙役笑了笑,却更让人觉得冷：“也是,只是那上报的奏折却为何是来半月前才到了京城？纵然期间多有怠慢,也不至于要慢上整整半月吧？”r
那衙役虽不甚明了,却仍是吓得跪在地上：“小的也不知道啊,可是……小的绝对不敢欺瞒王爷啊!还望王爷明察!”r
萧砚仍是勾着唇角,接着问道：“那这运道又是何时彻底停运了的？”r
“这……”衙役偷偷瞄了一眼萧砚,见对方眸露严厉之色,便又忙低了头,“大概……大概是在二十日之前吧,那时候河上的冰已有半指那么厚,也不好再去凿……唔,就是二十日之前了……”r
萧砚此时已听出这人话中有所隐瞒,故而更是厉声道：“看来你先前那话,当真像是在诓骗本王了,不然又怎会答个话便如此忐忑？你若不愿答本王的话,倒也不要紧,本王直接去找了那县令便是……”r
“小的不敢,小的该死!”那衙役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之事全都说了出来,“其实早在一月前这河上开始结冰时,小的与看守运道的几个兄弟便和县令大人禀报了,只是那时县令大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叫小的声张,直到后来有几条运货的小船在此停了一夜,第二日竟然直接被冻住了,小的又忙向县令请示了,王爷可能有所不知,这船只多是木头的,虽禁得住在水中漂泊,可若是上了冻再化开,那就是再不比从前了,可是没曾想这次县令也只是叫小的们把那冻住船只的冰块凿开,便没了其他,小的虽觉得不妥,可……可毕竟是县令说的,小的也只能听命行事,只是听说那几条船中有一条在北行的路上……沉了……”r
“那此事之后可有人追究吗？”萧砚敛眉开口,心下已是不悦。r
衙役再度恐惧地略抬起头,竟是摇了摇头。r
萧砚握紧掌心,心下气恼,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发怒的好时机,故而只是微微点头道：“你接着说便是。”r
“之后这河上的冰就越结越厚,也实在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小的本想着这客船、货船不能通行,运道便也该关了,可是没曾想县令大人竟然下令叫小的们每日辰时将这河上的冰层凿开几丈,然后又用大船开路,将河上冰层创开,形成一条水路,”衙役此时已跪了片刻,地上冰凉,膝盖也是麻痛不已,却不敢有丝毫动弹,“本来小的一位县令大人这是为了通船之用,只是后来才知晓并不仅仅是这样。”r
萧砚冷笑出声,反问道：“不仅仅如此？那还能是哪般？”r
衙役也是皱起眉头,有些生硬地接着道：“从那时起,凡是要通过这条运道运货者,须得出平日两倍的银两,才能渡过,甚至到了后来通船的价格愈来愈高,却竟然也有人愿意出大钱在这上头!”r
萧砚倒是能理解那些客商的念头,毕竟货物滞留所带来的损失要比这通船的费用不知高上多少,只是纵然如此,有人借此提高通船的价格,也是违反律法的：“这提价的主意,也是这里的县令出的主意？”r
衙役点点头,声音沉闷：“正是,小的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后来冰层太后,这法子根本就行不通,加上近来县令大人听闻王爷您要来此,才不再叫小的们做那等事。”r
“心有不满？”萧砚哼笑一声,略带了些轻蔑之意,“可见你初时那模样,却也不像是心有不满呐,反倒更像是……想包庇这等行径呢!”r
“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毕竟是在县令大人手下做事,总怕得罪了大人,还望王爷体恤小的难处呐!”衙役小心肝一扑通,忙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r
萧砚也只是吓吓这人,自然不会真的治罪,况且这人也不过一个小小衙役,纵然有那贼心,估计也是没贼胆的,故而也是见好就收：“你先起来吧,这样跪下去,膝盖也要废了。”r
衙役忙道谢,拖着快要麻掉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多谢王爷,多谢王爷。”r
“因此事县令约莫得了多少银两？”萧砚远眺河面,神色冷峻。r
衙役先是一愣,而后才掰着手指数了数,答道：“想来也有好几千两银子呢,虽说每艘船的通船费并不高,可这运道却是北行必经之路,一天也得有好几千条船打这里过去呢。”r
萧砚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先前那坠船是谁家的？”r
衙役挠挠头,为难地道：“除了各地商船运货要打这里过,还有好些客船,故而小的实在不能一一记下,当时也只是听人说起,并没有仔细打听过。”r
萧砚也不打算深究此事,达到一个目的的方式有很多,如何觅得捷径才是关键：“也罢,今日之事你莫要向旁人提起,本王自也不会……向旁人提起。”r
说完此话,萧砚便径自拉着青莜往岸上去了。r
衙役听闻此话自然连连点头：“多谢王爷,小的恭送王爷!”r
走得远了,萧砚方才轻叹口气：“莫说朝中大臣官官相护,竟是连这地方官员也是如此,不但隐瞒不报,竟还以此谋取私利,当真是可恶!”r
青莜不懂这些,却注意到了另外一点：“你此番前来不正是运道？可有想好该如何应对？”r
萧砚摇摇头,也是无可奈何：“此乃天灾,岂可凭人力左右？我也是无能为力,只希望此番能整治一番这些个贪官污吏,也算是行了善事了。”r
青莜抿抿唇,心下却在暗自计较着运道行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