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莜从来不是坚强女子,故而在难过之时也会想要逃,逃开这人世红尘,逃回那北界雪原,只是正因为青莜太过懦弱,才会在失望中寻找哪怕一丁点儿的希冀,也许那人并没有真的生气呢？也许那人已经消了气呢？也许那人不会不想见到自己吧？r
如此想着,青莜便决定在离去前,再去见一见萧砚。r
青莜是申时出的门,走了一圈却没寻到萧砚的身影,后才从下人口中得知王爷是去了如儿姑娘那小院,那院子青莜也曾暂居,自是熟门熟路地到了地方,然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到了自院中传来的对白,抬起的手便也跟着僵住了。r
“如儿姑娘意欲何为,本王又岂会不知？”先传来的是萧砚低沉含笑的声音,不似平日对着青莜时那般温暖。r
“奴家也是知晓的,只是终归是放不下了……”如儿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只是打定的念头不愿轻易放弃罢了,更何况如儿一直以为自己只有攀上了富贵才算是得到了幸福,故而如儿是当真没打算给自己留下后路。r
萧砚像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竟低笑出声：“本王该说些什么？如儿姑娘想要的当真只是荣华富贵吗？还是因着经历的多了,才不敢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人拿真心待你？”r
“王爷……”如儿开口欲要辩解,却被萧砚打断。r
“本王也是不信呀,哪有人会真心相待,不过是……骗人罢了……”萧砚似哭似笑,然这话听在院外青莜耳中,却成了刺,扎在心底,引来莫名地疼。r
“王爷此话何意？”如儿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声追问。r
“如儿,若本王给你荣华富贵,给你名分,便是与人共侍一夫,你也愿意吗？”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萧砚竟问出这话来。r
青莜微抬着的手抖了一抖,身子竟又开始觉得冷了,不想也不能再听下去了,道别的话大抵也不必再说了吧？青莜觉得眼睛很是酸涩,便不得不先闭上片刻,等再度睁开眸子,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入目也是无边冰雪。r
北界,似早该回来了,分明只是隔了数月,青莜却觉得自己是到人世走了许久许久,似乎要比那虚度的十万年还要长久许多。r
而这所谓的长久,却偏偏最是短暂。r
回到雪溶洞中,青莜只是愣愣打坐,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心也止不住地变冷,脑海中总是徘徊着萧砚的模样,戏谑的、温和的、玩味的、郑重的,再到最后的冰冷无情,青莜便愈发觉得冷了。不该想那个人的,青莜努力劝说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然脑海中那人愈来愈清晰的模样却是连自己都欺骗不了。r
怎么会觉得冷呢？自己分明是雪狐,分明久居北界,分明是不该觉得冷的吧？莫不是经历了红尘俗世,便真的有何不同了？青莜张开双臂紧紧拥着自己,呆呆坐着,已是满面泪痕。r
夕茶找到青莜时,见到的正是青莜这幅模样,诧异之余,倒也只是平稳开口：“狐主一去数月,不知可寻到失物吗？”r
青莜茫然回神,方才记起自己身份,稳了稳心神,缓缓立起身来,勉强应道：“并未,来日方长,并不急在一时。”r
青莜从来知晓,这北界狐主不过虚位,北界不似天界、人世,掌权者皆需厉害角色,须得执掌乾坤、立规设法,北界皆是修仙雪狐,百年、千年尚不来往,又何来的纷争可言？若真说纷争,大抵也只是为了这虚无的狐主之位了,思及此处青莜更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子当真是好的吗？竟还有人真要为此争上一争？r
暂且不提这位子好坏,单说登上狐主之位,也无非便是挂着个虚名,只等着十万年后以仙元补天,平日若有些闲事,倒还可管上一管,否则便真与其他雪狐无异了。思及此处,青莜又不禁苦笑,自己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位上仙吗？竟是才登了位子便叫人盗去了仙元,竟是至今仍未寻回,也不知可真会惊动了天界之人。r
“狐主,夕茶有一事欲禀。”见青莜似陷入沉思不可自拔,夕茶只得再度开口。r
青莜回神,点头：“直说便是。”r
夕茶也是思量几日才觉出蹊跷,然此事未有定论,也寻不出个结果,才想着要说于狐主决断,故而青莜才回来,夕茶便跟着寻了来：“狐主可曾想,这仙元究竟是为何被盗？又是为何会被带到了人世？”r
青莜闻言颦眉,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是抓之不着：“夕茶不妨直言。”r
夕茶点点头,才直白道出心中疑惑：“暂且不提狐主那一半仙元如何被盗,单看那北界白茶晶,正是象征北界狐主之物,又怎会莫名被盗？且那小妖修为不过数千年,连个散仙都还算不得,又怎会把主意打在狐主之位上？再者人世纷杂,偷了白茶晶便带去了人世,那小妖未免忒是胆大了些,狐主难道不觉得蹊跷吗？”r
青莜沉下心思,从前只顾着去找回那仙元白茶,却当真不曾思量此事,现今细细想来,却也是叫人疑惑,区区一介小妖,又怎会如此胆大,不仅偷了狐主之物,更是将至带到人世,且还是那人世皇宫之内？r
“如此夕茶是何以为？”青莜隐隐地似联想到了一人,却不敢深思。r
“夕茶不敢多言,一切还凭狐主定夺。”夕茶并非多事之人,也非无情之人,故而点到即可,却不多言。r
青莜不禁苦笑,只得挥挥手叫那人退下了。r
“夕茶见狐主神色苍白,想来是体内灵力凌乱亏缺,便擅自采了些白茶花,狐主不妨多费些时日调息灵力。”夕茶躬身行礼,留下满篮白茶,这才离去。r
青莜轻叹口气,额前已是薄汗,这身子,是该好生调息一番了,只是心绪难宁,当真可静心修为吗？r
青莜抬眸看向那朵朵白茶,便又不禁苦笑出声,也罢,既是凑巧自夕茶那得了这许多白茶,便也不该一人独享才是,青莜可还清晰记得初等天界之时,那高高在上的锦妃娘娘还曾向自己讨过白茶呢,现今也是空闲,倒不如再去那天界走上一遭,况且有些事,终归是要问清楚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