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巧合,不过如此,一环扣着一环,一计解开一计,而青莜与萧砚之所以从于此脱险,却竟是要追溯到如儿叫青莜转赠于萧砚的那个小小香囊了,原那香囊中盛着的竟是几日前如儿千辛万苦求来的除妖法符,其目的自然是要除去青莜这雪狐妖物,可没曾想到了最后竟是出人意料地救了青莜与萧砚二人的性命,若是被如儿知晓,大概定要懊恼不已了。r
却说那法符才起了效,青莜便几乎用尽余下灵力移形换影带着萧砚出了那密阁,到了皇宫之外,只是青莜却也因此气息将尽,几乎就此昏迷,只是留在密阁中那两人却也不甚好受,便在青莜与萧砚离去之后,慕荷突然一口鲜血喷将而出,单膝跪倒在地上。r
萧乾见此情景,却只是冷眼扫一眼跪地之人,不耐问道：“那是何物？”r
慕荷抬手抹去唇角血迹,略有不甘地眯起眼睛：“想来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除妖之物,只可惜了我好容易种在青云王爷身上的妖蛊。”r
萧乾不再回应,只负手快步离开了密阁。r
慕荷抬眸瞧着那人决然离去的背影,仍沾着血迹的嘴角竟是勾起一抹苦涩笑意。r
却说另一侧,萧砚扶着青莜的身子,慌张地瞧着对方苍白的面色,惊慌地发现对方的身子竟是愈发透明起来,心下不禁茫然无措：“青莜,青莜……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的吗？青莜……”r
青莜拼着最后的力气,虚弱地睁开眸子,费力地扯开嘴角：“在……一起……”r
那么高大的人儿,竟因着这简单的一句话便哭得撕心裂肺,紧抱着青莜的身子却忘了自己此时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更忘了是否该先帮青莜找个大夫才算妥当,故而时间好似因此止步不前,唯一回荡在夜空中的,便只有那哭嚎声、这心碎声。r
只是幸好,幸好无人找来这并不隐蔽的地方,幸好青莜并不该命绝于此,幸好天黑了,只要有耐心便还可以等到黎明,故而当萧砚终于止住哭声,想到该先把青莜带回王府时,一切也并不算迟。r
青莜王爷回了府,不仅眼眶通红,怀中还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又一进门便叫门丁去请大夫去了,下人们投来的皆是担忧目光,却只有一人瞧着萧砚伤心欲绝的模样,竟是乐开了怀,此刻如儿悄悄躲在暗处,面上早已乐开了花,想来该是那法符起了效,想来日后那狐妖便再不能蛊惑人心了,那么也许在不久的日后,堂堂青云王萧砚眼中所能看到的女子,便是自己了吧？r
如此想着,如儿已忍不住踩着碎步走出角落,含笑行到萧砚面前,正要开口,却见对方好似根本没看到自己一般径自抱着那女子绕了过去,如儿微愣,转念想到此时大概也并非自己登场的好时候,便也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这等女子呵,怕是终其一生便再无登台的机会了。r
却说萧砚回了寝殿,也不再管顾那许多俗礼,只把青莜轻柔地置于自己的榻上,眸子更是没有一刻曾离开青莜那张苍白的娇颜。r
“青莜,你……醒醒好不好？”萧砚像是看着件宝贝似的死死盯着青莜,只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那人便消失了一般,“你可知晓,方才你突然那般开口,说……想与我一起,我便真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了,只是你分明才说过那等话,为何又狠心这般待我？”r
如此吐露心声,萧砚竟又是不自禁地红了眼,只是那近似哽咽的话语却是不敢停下：“青莜你不是狐主吗？狐主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便受了伤？你是在骗我对不对？青莜,你只是在吓我而已啊……”r
话到最后,只剩下低声呜咽,萧砚觉得自己的心很疼,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疼到就算不去想也能看到青莜的面庞,初遇之时的羞涩胆怯,看到懵懂之物时的好奇愉悦,险些离府时的黯然失落,甚至在面对着自己时,青莜还会隐隐地有些害羞,那些记忆似乎种的还不够深,所以才会这般调皮地钻来钻去；可是又好像是种得太深了,以至于萧砚分明刻意地不愿去想,却仍是不自禁地一遍遍描绘着那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r
“萧砚……”低柔的声音传来,叫萧砚的肩膀震了一震,一时间却不敢抬头。r
“萧砚,你怎么……”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萧砚的回应更大,猛地抬眸看去,接着又展臂紧紧揽住青莜消瘦的肩膀,几乎泣不成声。r
此时青莜的思绪仍略有模糊,只是听着萧砚的抽泣声,神智还未作出回应,心便先跟着疼了：“萧砚,你别哭……好不好？”r
断断续续的声音仍彰显着青莜的虚弱,只是至少此刻这人确是醒来了。r
“好,好……”萧砚连连点头,含着泪笑了,从不知有一人于自己而言竟会是这般重要,从不知有一人的存在会叫自己这般欣喜若狂,而此刻既是知晓了,萧砚便再不会放手,管他的人世北界,管他的人仙殊途,此刻萧砚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把怀中这人揽得更紧。r
那边外头也传来敲门声,接着是门丁探寻的声音：“王爷,林大夫请来了,可要叫大夫进去瞧瞧？”r
却说这林大夫可是京城有名的女郎中,门丁也是花了好些功夫才把人给请来了。r
萧砚才要收起情绪去应,却被青莜扯住衣角,接着便是青莜虚弱的声音：“不要,我无事……”r
萧砚仍不放心：“你现今也分明是虚弱异常,何不叫大夫来瞧瞧？”r
青莜垂眸静思片刻,才重又看向萧砚,认真道：“此非病痛,不过灵气蚀体,我自有思量,你莫要担忧。”r
萧砚讶异之余,便也点头应下了,回头便对着外头吩咐道：“不必了,有劳林大夫过府一趟,且多备些银两做酬劳。”r
王爷下了令,门丁自无不听之理,只是面对着那林大夫便多了不少尴尬,幸而对方为人谦和并未计较,这才算是叫门丁松了口气,直把人送出府门才敢回身。r
此处多些废话,却说那林大夫才出了王府,迎面便遇上一素袍男子,这人容貌倒是俊朗,只可惜一道明显伤疤划过左脸,值得那张脸也显得凶恶起来,只是……r
“这位公子且慢。”林大夫停下脚步,对着那人含笑开了口。r
此人正是经几日挣扎总算鼓起勇气再度到访的夏英,此刻被人冷不防地叫住了,先是一惊,而后忙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面上伤疤：“姑娘可有何事？”r
林大夫自然看出这人很是在意面上伤疤,故而只善意地笑了笑：“人之容貌不过皮相,公子当真这般在意？”r
夏英顿觉尴尬,匆匆放下了手,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r
为着行事方便,林大夫此时正着男装,便对着夏英躬身作揖道：“在下林然,不巧便是个大夫,方才见公子面上伤疤似许久前留下,想必初时也并未妥善料理,这才落下此等痕迹,当真是可惜了。”r
夏英瞪大眸子,诧异地失礼反问：“莫非你便是那经常有名的女郎中林然林大夫？”r
林然嫣然一笑,又不似一般女子忸怩作态,之后竟上前两步,兀自抬手抚上夏英左颊,夏英一时呆愣,竟也忘了避开,二人就这么尴尬又微妙地立了片刻,那林然方才退回原处：“公子可想去掉这面上疤痕吗？”r
被人问中心事,夏英不禁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也答不上什么。r
那林然反倒显得洒脱许多,又一躬身,只留下一句话便往远处行去：“公子若有此想念,可至林氏医馆找我,只是面上虽有疤,心上却不该有呐。”r
夏英更愣在当场,把这话品位数遍,方才摇摇头往青云王府去了,只是“缘”之一字向来晦涩难懂,何处起、何时终,谁又能料得？r
却说那青云王寝殿中,萧砚仍是揽着青莜,却是轻了不少力气：“青莜是有事瞒我吧？”r
青莜静静倚在萧砚怀中,静思片刻,才微嘟着唇道：“我也并非有意。”r
瞧着青莜娇憨的模样,萧砚只觉得疼惜之余多了些挑逗之意,故而蓦地凑上去轻吻了吻青莜的唇角,之后也不退开,只停在与青莜近在咫尺处：“那你现今总该和我说了吧？”r
青莜苍白的面上隐有红晕闪过,加之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面上,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引得萧砚稍稍用力了些。r
“先前那日我听得你与夏公子言辞交锋,便偷偷听了些话,”青莜一面说着,一面瞧瞧去看萧砚,见对方眸中并无不悦,这才继续道,“却没弄个明白,只隐约听夏公子提及‘当年之痛’,便想掐算一番,却也无果,这才……”r
“这才如何？”萧砚不依不饶地追问。r
“这才用了逆天之术,回溯过往,探知了你与夏公子的往事。”青莜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竟是听不见了。r
萧砚不禁皱眉,担忧道：“这术法对你身子可有伤害？”r
青莜又是犹豫许久,虽不愿对方担忧,却不不想隐瞒,只得如实道：“逆天而为,本就极耗费灵力,若有不巧,还要遭灵力反噬,不可轻易而为……可我那时没曾想竟会这般严重,不然也绝不会……”r
这次的声音是在萧砚的瞪视下渐渐消失的。r
萧砚无奈又无力地看着青莜一副做错了事很是羞怯的模样,心下早已是软了：“便是为了我,你才会伤得这般重？”r
青莜先是点头,复又摇头。r
“傻瓜,你这般……叫我如何放你走？”萧砚抬手抚摸青莜的发丝,唇畔溢出苦笑,若先前还能有些泰然处之的淡然,那么此刻便是万万放不得手了。r
青莜不解抬眸,却对方萧砚宠溺眸光,面色不禁又是红了几许。r
“那你身子可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懂这些,也不知该如何帮你……”思及此事,萧砚不禁又皱起眉头,瞧着青莜憔悴的模样,萧砚当真是心疼不已。r
青莜也不曾遇见这等状况,现今体内竟是只余下微薄灵力,整个身子也只觉得轻飘飘的,感受不到真切：“兴许歇两日便好了,你别担心。”r
只是既是逆天反噬,又怎会如此轻巧避过,况且反噬这等事从来都是灵力愈深,反噬愈重,怕是谁也逃不过的。r
萧砚本欲叹息,却也不想青莜反过来为自己担心,便只笑着将青莜扶着躺下：“你且好生歇息罢,我就在这儿守着你。”r
青莜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眸子,虽自己以往并不比歇息,然此时却实在疲乏,故而才闭上眸子片刻,意识便已飘远。r
萧砚对着青莜的容颜细细瞧着,却是百看不厌,若不是外头传来敲门声,大概还不知要看到何时,因为怕打扰到青莜歇息,萧砚才起身亲自去开了门,只是没曾想一开门对上的竟是手持托盘的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