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会,看的正是那百花齐开,嗅的正是这百花幽香,此刻百花仙子虽未全至,只是那份沁人心脾的清幽已是漫至鼻端,让人好不惬意。r
青莜跟着那宫婢行了片刻,便到了一处高阁前,阁上三个大字在仙雾中时隐时现,正是“落雪苑”,只见这落雪苑果真如那宫婢所言一般恢宏,层层叠叠地皆是各式宫阁,只是行至此处,便觉寒气逼人,想来大概也是因着居于此处者皆是来自北界的缘故吧。r
“殿下只身进去便可,奴婢不便入内,恕不远送了。”宫婢含笑停在阁前,福了身道别,不等青莜回应,便已离去。r
青莜心下叹息,却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那人愈行愈远,徒留自己傻站在原处,又静立了片刻,青莜这才无奈地抬步入内,只是这宫阁甚多,也不知咏心所居哪一处。r
许是因着先前那宫婢所言之话曾有提到北界,走在这宫阁之间,青莜竟隐隐觉得亲切,颇有些正身在北界的错觉,只除却脚下无那厚积落雪,眼前无那高耸雪山,那股子冷清之意竟是当真相似,只是此刻想来那百花仙子已是来得差不得几个了,且今日不该是咏心嫁与天君的日子吗？也不知她究竟何故要此时把自己找来,却又由着自己在此闲闲摸索,青莜思量片刻,终不得解。r
“狐主且留步。”清越的声音传来,让青莜不自禁地止了步、收了神、回了眸,只见身后一座宫殿前正立着一素衫女子,令青莜诧异的却是这人的真身,因为她并非雪狐一族。r
“不知阁下有何指教？”青莜躬身行礼,心下半含疑惑。r
女子浅浅笑着,竟是走了过来,眸中含着不问世事的冷清,正如那声音一般：“雪狐一族新登位的狐主,怎的会到此处来？”r
青莜疑惑更浓,却只得恭敬答道：“有人相邀,这才来此,只是阁下也是居于此处吗？”r
女子无所谓地挑着眉,冷眸瞟向四处,答非所问道：“姑娘不该来这处。”r
青莜不禁颦眉,不知此话有何深意。r
“落雪苑,雪已落,自无留,”女子抬臂遥指方才青莜来时之路,淡淡笑开,只是那唇畔含笑,眸中却是无笑,“落雪苑可是这天界的冷宫,姑娘来这里莫不是为了缅怀故人？”r
冷宫？听闻此语,青莜更是呆愣,这落雪苑……怎会是冷宫？r
女子像是看穿青莜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地接着笑道：“要说这冷宫,倒也是雪狐一族的仙君居的多,谁叫雪狐一族皆是看破红尘之人,哪得稀罕天君的些微薄情？”r
青莜被这话震得皱眉,张了张口似要反驳什么,只是那话出了口便已散了,竟是连自己都说服不得,青莜虽不懂世事,却也听人说过,那世间最无情者便是帝王,而这天界最无情者……大概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君了吧？r
“还要去找人不成？这百花会大抵已经开始了,你若再不去,可便要迟了。”女子拢了拢衣袖,出声提醒。r
青莜回神,忙又作揖道：“不知仙君是何司职,又如何相称？”r
女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却是顿了一顿,才答道：“司职算不上,你唤我伶人便是。”r
“在下青莜,幸会仙君。”青莜忙又躬身,好不恭敬的模样,只是因着青莜涉世甚少,这才没注意女子名姓之怪异。r
唤作伶人的女子含笑摆摆手,倒像是在赶人：“你怎的竟是这般罗嗦,净说这些无用话又是作甚？若是知晓,我便不叫住你了。”r
青莜一向恭谨惯了,且是初次来到天界,便更添拘谨,此时被人这样打趣便是面上一红,忙小声地岔开话题：“不知仙君可要去往百花会,可否同往？”r
伶人这次竟还是摆手：“那等繁华去处,我可不去,你自己去罢。”r
青莜疑惑,欲要再问,却在抬眸间对上伶人不耐烦的神色,便改了口告辞道：“在下叨扰了,这便告辞。”r
伶人不再理会,只径自回了那处宫殿去了,青莜目送了那人离去,转眸又往前看去,轻轻叹了口气,也罢,若此地不该自己踏入,又何必前往？若是待会能遇得咏心,再闲话也是不迟,如此安慰着自己,青莜抬脚便往来时路行去,不过片刻,便也回到了原先热闹繁华处,只是还没寻到个僻静之处,便又被人用寒暄拦了去路,只是此次这人,青莜却是不敢敷衍。r
“我先前未曾得见殿下,还道殿下定是来得迟了,原是躲到一旁乘凉去了。”来者虽说着玩味的趣话,可那神色却仍给人严肃的感觉。r
青莜躬身作揖,羞窘道：“殇濯仙君也会打趣人,只是幸好没真的迟了。”r
“你和虽只相遇、相识,却好似也不必如此拘谨,不若你唤我名姓,我也叫你一声青莜,可好？”殇濯略想了想,煞有介事地提出建议来。r
青莜微顿,似觉顾虑：“如此是否会有逾越？”r
“怎会怎会？只是……”殇濯顿了一顿,似也是羞于开口,隔了半晌才道,“在下正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青莜可能应允？”r
青莜顿时收起面上笑意,严肃问道：“不知殇濯仙君所为何事？”r
“青莜怎的还这般唤我？如此生疏,都叫我不敢开口了,”殇濯笑着把青莜引到一旁,见对方面露尴尬之色,这才接着道,“不过是想讨些北界的白茶罢了,也算不得甚大事吧？”r
青莜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是拘谨过头了,第一次上了天界,总把一些都看得太庄重了,故而此刻见殇濯刻意开口打趣,便也笑着应下了：“仙君想要,在下自不敢不应。”r
“这便好,本还忧心殿下会说我贪嘴……”殇濯仍是温和地笑着,话未说完,那边众人已是静了下来,想来是那百花会总算是开始了。r
青莜便也收了心神,抬眸往那高座上瞧去,只是这一瞧,便又好似定住了一般,那高台之上、云雾之间坐着的人,虽那人身着纯白锦袍,发戴玉冠,然那神、那韵,却皆是熟悉的,青莜不禁愕然,自己放在路上遇见的那黑衣男子,竟是天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