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倘若不说出口,便可当它不存在,但若稍稍揭开那层纱,大概就真的难复昨日了,青莜也不曾想过这些,只是当此刻萧砚正用这等怪异目光看过来的时候,青莜竟觉得心慌,他会不相信自己吗？他会害怕自己吗？还是这种眼神代表着的根本就是厌恶？r
而此刻萧砚心中所念,自然不是这些,只是要一个从不曾接触鬼怪之人相信那等听似荒谬的话语,也确实不是易事。r
“你说这人世之外,还有不为人知之处,便是所谓北界？”萧砚虽听得明白了,却还没想得明白。r
青莜忐忑地点点头,张开口却没说出话来。r
萧砚跟着点头,又似无意识地接着问道：“你说北界是被冰雪覆盖,只有雪狐一族居住？”r
青莜接着点头,这次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其实世人也是进得的,只是不易,况且那里也真的是只有冰雪罢了……”r
“那你……”萧砚直直地瞅着青莜,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怀疑。r
青莜有些委屈又为难地点点头：“我便是自北界而来,我的本身……正是雪狐,而我之所以出现在人世,便是为着自己丢失的一半仙元。”r
这个答案先前青莜也亲口道出了,只是萧砚似当真难以置信,反反复复又是问了好些次,青莜几乎要被问得哭出来了,只是纵然道出了实情,青莜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狐主的身份,也不知是在顾虑些什么。r
这次萧砚得了答案,总算不继续纠缠,只是突如其来的沉寂却更是叫人心慌,青莜咬着唇偷偷地看萧砚,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当萧砚终于再度抬起头时,青莜觉得自己都要开始颤抖了。r
“我信你,”这句话分明简短得算不上一句完整的话语,可在此时响起却又好似天籁一般,叫青莜那双澄澈的眸子顿时晶亮起来,却又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雾气,萧砚瞧着也跟着心慌了,“你怎么还哭？我先前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这等事……当真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呀,我并非有意叫你难过的……”r
青莜摇摇头,也觉得自己这等反应实在是莫名其妙,心下分明是觉得快活的,怎的眼泪就跟着跑出来了呢？这酸酸甜甜的滋味,自己以前可从未体味过呢。r
“那你莫要哭了可好？”萧砚半是愧疚半是心疼地拉着青莜坐在自己身边,问声细语地安抚着,“我以前瞧你性子也忒是冷清,好似凡事皆不在意,只是偶尔显得怯懦罢了,怎的今日才发现你原是个爱哭鬼？”r
被人这样说道,青莜只得垂了眸子,小声嘟囔着：“我原先也不知晓……”r
其实若说青莜的脾性如何,大概也算得上风轻云淡的,只是那却已是曾经,又或者该道那时青莜还不曾遇到过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或事,而如今莫名其妙地遇上了萧砚,青莜的性子似也跟着变了,大概正是因为在乎了,才会这般轻易流露情绪罢。r
“现今你也知晓了吧？原来青莜便是只爱流泪的小狐狸呀!”萧砚离青莜很近,自然听到了青莜近似于撒娇的话语,不禁打起趣来。r
听闻此话,青莜自然脸红,挣着要从萧砚身侧离去,却不如愿,二人正如此胶着,屋外床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竟是如儿不知何时来了：“王爷与青莜姑娘倒是悠闲得紧,也不知在说什么呢？怎的竟把姑娘家的脸都说红了？”r
青莜面子薄,在如儿出声时便已立起身来,只是也不敢去看向来者,更不敢瞧萧砚。r
倒是萧砚只是略瞥了如儿一眼,泰然自若地拂拂衣摆：“本王与青莜在说些什么,如儿姑娘也想知晓？”r
此时萧砚说话的语气哪里是方才对着青莜的那般温柔含笑,不仅是自居之称变了,那语气中淡淡的疏离更是显而易见,如儿不笨,自然听得出,面上的笑僵了僵,接着又愈发灿烂了：“奴家随口问问罢了,哪里是当做要紧事儿了,只是昨日青莜姑娘才回来,奴家便想着多来陪陪姑娘,不曾想竟是扰了王爷与姑娘了。”r
青莜只是垂着头,连耳根都是红了。r
“哪里的话,青莜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寻个人来陪她也是好的,”萧砚仍是不动声色地坐着,说出的话自然是对着如儿的,“只是想来夏兄不会舍得如儿姑娘做了陪客,故而本王也不敢劳烦了姑娘,况且青莜若真觉无聊,本王自会亲自相伴。”r
如儿被这话一噎,只得尴尬地笑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狠绝,有些事本以为不着急,现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做了。r
“萧砚,你莫要如此……”青莜虽不甚能明了这两人间的对白有何不妥,却也感觉到了周遭气氛之尴尬,故而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却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规劝什么。r
萧砚对着青莜安慰一笑,只是当目光再回到如儿身上时,便又变得冰冷了：“如儿姑娘可还有何事吗？”r
这次如儿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得面前福了身便退下了,只是转过身后如儿面上徒然现出的一抹冷意,也不知又昭示着什么。r
待到如儿走了,这屋中便又剩下青莜与萧砚二人,也不知可真是方才那气氛太过尴尬,到了此刻二人再次独处竟仍只是沉默,只是青莜双手绞着衣袖,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r
“青莜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方才被我吓到了？”萧砚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青莜在自己身侧坐下了。r
青莜虽觉得忸怩,却也不不懂得该如何拒绝和反抗,只是垂着头慢吞吞地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奇怪……”r
“奇怪什么？”萧砚略挑眉,抚了抚青莜乌黑的发丝。r
青莜偷偷瞅了瞅萧砚,忙又垂眸：“你本是王爷,在人世也是高位者,前次如儿和我说不该直呼王爷名姓的,可为何你却要我……要我直呼你的名姓？”r
萧砚一愣,转而开怀大笑,却不回答青莜的问题,心下想的是自己阴差阳错地倒真是得了个宝贝,日后可该好好疼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