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钱城钱勇被带来之前,南十郎从袁小小那儿得知了一些消息。
当他知道袁小小居然还能与其他动物沟通时,他再次产生了“你当真不是巫神国的人?”的想法,他知道袁小小并未撒谎,他跟踪驴车时确实听到了袁小小在跟谁说话,只是他并未听到回应。
南十郎心里有些复杂,原本还觉着这兔子也并非完全无可替代,但现在形势却完全逆转了。
能与动物沟通,能与各种鸟儿打交道,这对于南十郎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只要袁小小愿意帮助自己,那么类似安插眼线这种有一定风险和危险的活路,根本就用不着人来做了。
又或者,即便是安插了眼线,也有这些动物可以随时帮忙传递消息,甚至是帮忙甄别危险,让人能去做的事情更加方便。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个硕大的馅儿饼,若是只看着不捡,那并不是南十郎的行事风格。
想通这一层,南十郎一手撑着脸颊,微微歪着头有些走神地听着忠管家呵斥钱城钱勇,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边的白兔身上,临近傍晚,余晖的光在白兔身上镀了层浅浅的边,令她看起来分外柔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杏眼柳眉的年轻少女,她活泼又好动,力气也大,看起来与寻常女子完全不同。
无论是兔子,还是人,都不自觉地吸引着南十郎的视线,总让他去猜,去想,这人到底是谁,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就是看不透她。
“公子……公子?”忠管家咳嗽一声,拉回已经完全走神了的男人的注意力,“公子,钱城方才所说……您可听清了?”
除了故意伪装之外,南十郎难得在一手带大自己的忠管家面前露出窘态,遂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唔,此事需得慎重,让他……再仔细说一次。”
忠管家:“……”你以为老奴看着您多少年了?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老奴了?
忠管家摇摇头,幸而那二人因为紧张和压力,压根没敢抬头,遂也没发现公子在走神,倒是不妨事。
忠管家在南府多年,如同他的名字对南府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在南府老人都去世的情况下,完全将南十郎当做了继任者,一心希望南十郎能重振南府辉煌,将权力尽数抓在手中。幸好,幸好南十郎自小就争气,也比寻常孩子更聪慧伶俐,虽因早早看遍人情世故而有些早熟,也更不近人情,但其行事风格比前几代当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令老人家倍感欣慰和骄傲。
忠管家思想难免有传统迂腐之时,对南十郎很是严格,不仅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精通商道,玩得转人心;在外需讲究礼仪分寸,在内需得让下人敬重敬畏,不可乱了风气,也不可有损南家颜面。
只是目前形势于他们不利,要想不成为“靶子”就得掩藏自身光芒,故在老人家心里,一直觉着小公子受尽委屈,那便更不能轻易让人看轻了去——尤其在南府内,忠管家对下人要求极为严苛,绝不能对公子有半分不敬,想也不能想!
“这二人是成老板介绍来的,”忠管家回忆道,“入府不过半年,俱方才钱城所说,他是欠了赌债才来讨份工攒钱还债。”
“哪个成老板?”
“河畔‘成王败寇赌坊’的成老板。”
“老成家的?”南十郎显然是认识的,“找个人过去问问,私底下问,别太张扬。”
“是!”
忠管家又看了钱城一眼:“将你方才所说,再给公子讲一遍,要仔细点,不能有任何遗漏!”
钱城紧张地动了动喉咙,结结巴巴道:“半、半年前赌坊的人找到我兄弟俩,说有活路给我们干,干得好自然能还上钱,从此不必再东躲西藏。”
钱城抹了把头上冷汗,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痉挛,斜眼瞅了自己一言不发的弟弟,心脏慌乱地踩着点,时不时漏上一拍,弄得他有些心悸。
“当、当时我觉得奇怪,怕、怕他们骗我,谁听说过赌坊的人还帮你找还钱办法的?后来听说是来南府做下人,这么、这么好的事怎么能落到我头上?我、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问题。”
南十郎道:“可你还是接了。”
“没、没法子,”钱城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抖得更厉害了,“实在、实在没钱,没钱没活路,我、我也不敢拒绝成老板,怕、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而且我上有老,下、下有小,怕牵累、牵累家里人。”
“怕牵累还赌?都是借口。”袁小小在旁边哼了一声。
南十郎道:“你问过为什么选你们吗?”
“问、问过,可、可是没说,也不准我们问,就说……就说南府对下人不错,有吃有喝,日子舒坦,只要老实干活……其余事情不用我们管。”
他说到此处,眼睛忍不住地一直眨,抬手又揉了把被汗水打湿的睫毛,眼睛再次看向自己的弟弟。
钱勇后脑勺被砸了个大包,此时都还晕乎着,脸色不大好看,持续沉默。仿佛他只是个被牵累的弟弟,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来帮哥哥的忙,希望尽快攒上些钱。
袁小小突然道:“他撒谎,他弟弟一定知道些什么,问他弟弟。”
南十郎顿了顿,突然转眼看向钱勇:“你叫什么?”
钱城忙帮忙回答:“他是舍弟,钱、钱勇。”
“钱勇,”南十郎点点头,“我听忠管家说,你将令弟敲昏,是准备干什么?”
钱城根本没认出抓自己的人是这个向来虚弱的公子爷,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府里的护卫给抓了,因此并没发现什么不对,老实道:“我、我虽答应赌坊来这里干活,但、但总害怕他们想利用我们做什么事情,我、我就给自己想了条后路,就是……就是……”
袁小小道:“他这半年偷了不少你们家的东西,拿出去变卖。”
南十郎:“……”
袁小小:“你们家这安保措施做得实在太差劲了。”
南十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