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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极致的悲怆


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岳千峰用座机拨打,显示的却是已关机,拨打沐清晨的手机,也同样显示关机。

他又拨打岳千山和林珊娜的电话,同样也关机。

他猜他和林珊娜此刻应该是在爱沐号游艇上,岳千峰发疯一样地跑到了海滨,找到了一条出租的游艇,掏出一沓钱扔给了船主。

“先生,今天游艇不能开到远处去,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海上有风浪,这游艇经不住太大的风浪的。”船主老老实实说。

“放心,如果弄坏了你的船,我赔得起。”岳千峰掏出一张白金卡冲着他晃了晃。

船主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位究竟有多少钱,但他知道,那张白金卡的透支额度应该在50万美元以上,买他这条看似豪华,实则破烂的游艇应该是绰绰有余。

“虽然你有钱,不过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风暴会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到达,希望你看了日出之后,就全速返航。”船主认真负责地说。

“我明白,放心!”岳千峰不耐烦地朝着船主挥挥手,飞快地上了游艇。

驾驶游艇全速前进,朝着追踪仪指示的位置开过去。

两小时后,当他驾着租来的游艇,到了大海深处,终于,他看到了那条爱沐号游艇。

与此同时,他发现,那条游艇正在往下沉,游艇的周围有一大群鲨鱼,他举起望远镜,看到了撕心裂肺的一幕。

鲨鱼们正在撕扯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已经四分五裂,根本看不清原貌,只是一片血肉模糊。

旁边,散落着一些碎布片,看颜色是黑色的,那应该是林珊娜的衣服,她皮肤白皙,最喜欢穿的就是黑裙子。

接下来,他看到了一条暗红色的布条,像是扯断了的领带,那是他上次买了两条,送了一条给岳千山的。

“大哥!”他呜咽了一句,心痛的无以复加。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令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痛,显然,那具正在被鱼群撕扯着的尸体,是他大哥岳千山了。

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都充斥着满满的恨意,恨不能立刻抓住沐清晨,将她撕成两半。

但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沐清晨站在游艇上,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游艇已经快要沉没了,海水都漫上了游艇的甲板,她的脚已经被水淹没了,但她丝毫也没有逃生的打算,完全无视旁边的救生圈和救生艇。

他顿时明白了,她是不想活了。

如果说看到他大哥被鱼群撕碎时,他感觉到的是心痛,那么此刻,看到沐清晨准备赴死,他觉得他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行动了。

他飞快地套上橙色救生衣,手里抓了另一件救生衣,一个猛子跳进了水里。

鲨鱼看到鲜艳的橙色,纷纷退去,他从水里捞起一条残肢,分不清是什么部位,顺手揣进了怀里,他知道,这是他大哥岳千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一部分了。

他奋力朝游艇游过去,游艇已经沉没了大半,只剩下一截桅杆,还歪歪斜斜地露在水面。

沐清晨的头刚刚被海水淹没,鲨鱼们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冲过来,岳千峰全速朝着沐清晨游过去。

碍于岳千峰身上的橙色救生衣,鲨鱼们只在一旁围观,不敢冲过来。

沐清晨神智已经恍惚,海水轻易灌进了她的口鼻,她呛得想要咳嗽,却因为四周都是水,根本咳不出来。

岳千峰游到她身边,将救生衣套在了她身上,两个人迅速付出了水面,她这才拼命咳嗽起来。

他正打算带着她游回自己租来的那条游艇,忽然,海面掀起一个巨浪。

这个巨浪的力量实在太大,将他的手臂打得又痛又麻,但他还是死死抓着沐清晨。

沐清晨却被这个巨浪打得清醒过来,她惊喜地看了他一眼,岳千峰被她的这一眼看得呆住了,只觉得为了她这一眼,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望着他甘之如饴的表情,沐清晨恨不能立刻死在他面前,她知道一旦他们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将要面对的一切,比鲨群更可怕。

面对心灵的审判,她没有资格说自己无罪。

她拼命靠近他,用力抱了他一把,对着他灿然一笑,然后猛地用力,推开了他。

岳千峰正沉浸在被她拥抱的幸福之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拥抱他,也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拥抱他。

他拼命感受着这得之不易的幸福,丝毫也没有堤防,所以一下子就被她推开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去抓沐清晨时,她早已被一个大浪卷走了。

相对******的威力,渺小的人类,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蚂蚁遇到了大象,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

海水的颜色变成了暗蓝色,岳千峰好容易避开浪头浮出水面,只看到那件小小的橙色救生衣,已经飘得很远了。

鲨鱼们也都纷纷朝深海游去,比起觅食,它们当然更惧怕海上风暴,深海,会显得更温柔更安全。

岳千峰努力朝着沐清晨飘走的方向游去,但是风浪实在太大了,只一一个浪头,又将他打进了海面之下,他呛了口苦涩的海水,身上的力气也快要用尽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了能够清醒,他刺破了手指,后来,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是他的手指却一直在流血,虽然没有伤到大血管,但是因为没有及时包扎和止血,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慢慢往外渗血。

今天一大早,他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刻往海滨赶,什么东西也没吃。整晚的消耗,却得不到丝毫的能量补充,他的体力自然就比平时衰弱许多。

如果此刻医生看到他,肯定会命令他住院输血吊葡萄糖。但是他却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拼命地往前游。

好容易缓过了一口气,他抬头往远处看时,沐清晨已经不见踪影。他只好先往租来的游艇游过去,但是那艘游艇虽然看起来也很豪华,质量却比他送给沐清晨的爱雨号差的远,只这样的风暴,已经把它打得翻了过去。

此刻,游艇屁股朝上,浮在水面上,好在它还没有沉入水底。

岳千峰知道再呆在水里,不但无法找到沐清晨,很可能他也会死在水里了。

他努力朝翻过来的游艇游过去,摸到救生艇那里,用手里的小刀隔断了救生艇的绳子,终于把它拽了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稳稳地坐在了救生艇上。

然而,茫茫大海,他根本找不到沐清晨的方向,只能任由救生艇在原地打转。

这种无助和无奈的感觉,令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的小沐,终究是离他而去了么?

茫茫大海,他究竟应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今天早上,他遭遇了太多的意外,大哥和林珊娜的死,他都还来不及伤心,跟着就失去了小沐。

活着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如果不是害怕老爸和老妈承受不住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的打击,他宁愿就这么一头栽进海里,再也不起来,就让那群鲨鱼把他分尸了,或许还比现在这样要好受一些。

“小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亏欠你了,你说呀,只要你说得出,我就任由你一刀一刀割掉我的肉。你回来呀,回来杀我呀!”他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大声喊着,想要哭,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影子出现,他的身体变得渐渐冰冷起来,最终,晕了过去。

岳千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游艇的主人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没有看到他驾驶着他的破游艇回来,向海岸巡逻队报了警,他们派出好几艘救生艇前往搜救。

当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好久,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哥哥的一条腿,医护人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条腿从他的怀里取走。

岳千峰睁开眼,就看到爷爷和老妈两个人守在他身旁,阮新丽双眼红肿,一看就知道她哭了很久;岳达开也是一脸憔悴,神情充满伤痛。

“小峰,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告诉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阮新丽顾不得小儿子的身体状况,急切地问。

“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呜呜!”岳千峰的哭声,好像野兽般的低吼。

他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心脏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小沐死了,小沐死了,他再也不能看到她的笑靥,再也不能触摸她的身体,再也不能抱她入怀了。

大哥也死了,他唯一的手足!

还有林珊娜,这桩悲剧的始作俑者,她死不足惜,可是大哥和小沐都因为她的狠毒,被迫卷进了这桩谋杀案里。

没错,这是一桩彻头彻尾的谋杀案,是沐清晨害死了他们俩,也害死了她自己。

现在,他们都死了,他却不能说出真相,因为,他不能让小沐死后,还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她是善良的小沐,可爱的小沐,美丽的小沐,她不该承受人们的唾弃,更不该在死后还被他的亲人们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