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的吊脚楼依山而建,与地形契合的极好,山寨的背面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无处攀爬。
青莲拉住他一路狂奔,转眼就到了山顶,这一阵跑的又快又疾,她涨红了脸颊,气喘吁吁的回过头去。
山对面的情况已经看的清晰了,隐隐约约能见数百人大声吆喝着往苗寨冲来。而从他们身上所穿的服饰来看,可确定是青苗的人!
“林逸,到这边来!”青莲掀起丛丛的草簇,在那瓜藤之中翻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来,内里漆黑一片。
林逸急忙摇头:“青莲,我不怕的——”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少女有些恼了:“刚才叫你逃,你推三阻四。现在叫你躲起来,你也不愿意!你知不知道,你打死的是黑苗的使者,万一被他们抓起来,你死了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连累我们白苗!快,快点啊!”
“这——”
青莲不由分说,将林逸推入洞里。这石洞镶嵌在山腰当中,狭窄的很,仅容一人存身,周围被重重山藤遮掩覆盖,极难发现。内里干净清爽,铺着厚厚的干草,似是有人经常在此居住!
“这个山洞是我采药时偶然发现的,整个碧霞坞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说到这,青莲脸上有些羞赧:“阿娘每次逼着我嫁人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住上两夜,和她怄气,他们找遍了全寨子也寻不到我,就再也不会逼我嫁人了!”
难怪这里像是经常有人居住的模样,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委。林逸笑着摇头。
“不许你笑!”少女显然是头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些羞人的事。红着脸跺了跺脚:“你就放心藏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等他们走了,我就回来找你!”
看这丫头坚定地样子,再要推诿只怕她会上来揍人了。林逸苦笑着点头。
“多谢你——”林逸一脸感激地说道:“青莲阿妹!”
“你,你不要乱喊!”青莲羞红了脸颊,急急说道:“我们苗人,阿哥阿妹是不能胡乱称呼的、是有规矩地!”
有规矩??
林逸心中疑惑,却听山下刀枪哗啦作响,那数百青苗人已下了对面山岗,直往寨子奔来。
少女大急,忙将草藤藏好,将那洞口掩盖了起来:“你就在这里躲着,千万不要动!我去看看!”
哗啦脚步轻响,青莲地身形渐渐化成了夜色中的一颗小黑点,再也看不到了。林逸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却是百般沉重。
扒开草丛,看不到山下的情形,只能听见隐隐有吵闹的声音传来,过了片刻便寂静了。夜空中繁星漫天,夏末地蝉鸣蛙叫都清晰可闻。
等了也不知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却听外面藤草轻响:“林逸,林逸——”
青莲扒开缠藤,见他还在里面,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没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跑出来了呢!”
林逸笑着道:“我可被你骂怕了,没你的吩咐,我哪敢轻举妄动呢?!”
“你的胆子可没这么小,”青莲撇撇嘴。关切的望住他:“怎么样?!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很显然,对方是在关心他的伤势!
林逸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对了。青莲,你怎么回来了?山下如何了?!”
青莲轻轻摇头:“那些人在往山寨的路上停住了,不进也不退,不知捣什么鬼!寨里的人全部守在山下!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山上躲不住,就来找你了!”
她的衣裳上上下下的来回,早已挂破了好几处,柔弱的身躯在寒冷地山风里微微颤抖,林逸心里一凛。急道:“青莲,外面冷。你进来。我在外面守着!”
青莲倔强摆手:“那怎么行?要是他们冲上来了怎么办?你放心吧。外面一点也不冷。我在山寨里都习惯了!你好好躲着,我给你放哨!”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为我受这般委屈!”
他哼了一声,哗啦自草藤中跳了出来,少女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塞进了洞中:“你,在里面待着!要敢出来,我就揍人了!”
苗家女却不是那么容易屈服地,青莲丝毫不理会他的恫吓,大步站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凶狠地望着他。
林逸愣了半晌,悻悻的收回手掌,笑道:“好了,我也不打你了!你想在外面待着就在外面待着,不过我也不会躲里面了!咱们就在外头说话,要是青苗人真的上山来抓我,再躲也不迟!”
看着一脸认真的林逸,一丝暖意不禁袭上林逸的心头,青莲望着他,轻声道:“林逸,你果然和其他的东龙人不一样!”
林逸淡淡一笑,极目远眺开来。山凹处,湖水清澈宽广,月光洒落水面,玉辉闪闪,波光粼粼。浅浅地月影倒映之中,晃晃悠悠,仿佛一艘游动的银色小船。四山地苗寨远远近近散落水面,随着月影飘摇摆,恍如一副抖动地风景。
“好一个碧霞坞!”他深深长叹:“当真是地如其名般的美丽!”
青莲坐在他身边,得意笑道:“那当然了,九乡十八坞中,就数我们碧霞坞最美了!所有地苗家都羡慕我们呢!”
这般美景,确实值得羡慕。林逸点头道:“青莲,青苗的人经常来欺负你们么?!”
苗家少女愤恼的哼了声:“哼,凭他们也敢?他们青苗只不过是黑苗的走狗罢了!最可恨的其实是黑苗!”
“哦?”林逸闻言一愣:“怎么会这样?你们不都是苗族吗?”
“林逸,你不是苗人,所以不知道!”青莲幽幽望着他:“黑苗针对我们。是因为乌蛮想一统苗族,成为苗族的土司!”
“土司?这是什么?”林逸闻言一愣,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们苗人,计有九乡十八坞三十六连环。总人数逾百万。历代地大头领皆由五苗中人推选而出。德高望重。深厚爱戴!”说到这,青莲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过自上代大族长病逝后,代任大族长的乌蛮便说,我们苗族虽然是苗昭几大部族之一,但经常受到他族的欺凌,所以我们应该统一起来,重现数千年前苗昭第一大族的威风!哼,说的简单,其实他是想做我们苗族的土司,让苗族成为国中之国!”
原来土司的意思,便是苗族的王!
只不过自从当年孤星望一统苗昭之后,土司一称便不复存在了!
苗族是苗昭最大的部落之一,占据了整个苗昭人口的近五分之一,苗王自然不希望其团结而拥有可以撼动苗昭王权的实力,五苗之争,便是苗王分裂苗族的一个手段!
“难道苗王就不来管管吗?”林逸问道——既然苗王不许苗族统一,可为什么对黑苗的举动不闻不问呢?
“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青莲无助道:“我们苗族位于苗昭最隐秘的山林之中,而这里实际掌权的其实是五仙教,而黑苗的动作,实际上就是五仙教在背后谋划。”
“怎么又扯到五仙教了?”林逸闻言一愣:“五仙教不是苗昭的国教吗?为什么他们——”
说到这,林逸忽然明白过了!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青莲叹息道:“自古战病逝之后,古武族的声势便日益衰弱,而五仙教却日渐壮大,如今在苗昭,或许会有人不知道古武族之名,但却无人不知五仙教!”
林逸一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看来苗昭的内部真的要比外界传闻中的要复杂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