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承雪确实正在百花阁，他正在和黄鹂姑娘聊天。
黄鹂姑娘给风承雪端来了茶，准备焚香弹琴。
风承雪没有心情听琴，让她停了下来。
“下次再弹吧，我现在心里很乱。”
“我能做什么吗？”
“你能帮我去安慰一下红莺姑娘吗？我本来想过去的，但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有点不太合适。”
“不用了，让她冷静一会吧。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清静。她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脆弱，她比任何人都坚强。”
“是我考虑不周了。”风承雪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了起来。
“公子，你是不是有很多伤心的事？可以跟我说吗？也许，说出来就没有那么难过了。”黄鹂对于别的男人不是很懂，也不愿意去懂。但是，她愿意去懂这个男人，不对，是男孩。她愿意为这个男孩做任何事，包括为他分忧。
“谢谢姑娘美意。但是，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不说了，我们一起来合奏一曲《十面埋伏》吧。”
“好。”
《十面埋伏》原本应该是琵琶独奏的，但是此时的风承雪特别想找个人合奏。他撩动了秦筝的弦，黄鹂姑娘也弹起了琵琶。
弹奏着《十面埋伏》，风承雪感觉自己就是项羽，自己正处在十面埋伏的死地。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京都大将军，但是他知道，风影计划太恶毒了。他感觉，自己就是项羽，死去的风影们就是项羽最后的二十八铁骑。
他本来是想安慰红莺姑娘的，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被安慰的人。他感觉，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而且还是一个身体柔弱不会武功的女人。
琵琶声声，黄鹂姑娘的指法很熟练，很难想像，她能学得那么快。风承雪甚至更感觉，自己从小琴棋书画学来的技艺却比不上黄鹂姑娘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女人，不都是很柔弱的吗？自己那个活泼调皮的妹妹虽然看上去不柔弱，但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真的遇到了什么大事，她还是会像一个无助的小姑娘一样不知所措。也许，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再外强中干了也说不定吧。
风承雪的心和琵琶声一样，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风承雪又想到了哥哥，哥哥现在比谁都痛苦。他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是他策划了整个风影计划。风影计划结束了，不管是成是败，他的内心都是最痛苦的。风承雪知道，哥哥肯定正在那个地方静静地坐着，看着。
没错，风无痕正在城楼下，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些熟悉的头颅。他的心中愧疚万分，不知道自己把这些人捧到了英雄的位子上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们本应该活着的，就算是要饭，至少可以活着。
风无痕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们，很久很久。
太阳很毒，风无痕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汗水，衣服也很快就湿透了。但是城楼上的那些头颅没有汗水，他们的衣服也早就被野兽撕烂了。
一个好心的守城士兵给风无痕搬来了一把遮阳伞，风无痕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士兵，挥挥手拒绝了：“谢谢，把伞拿走吧，我再晒晒太阳。”
士兵看到指挥使对他这么客气，感到了很熟悉的亲切，这是程无双给他的感觉。
“风大人，您是来悼念程大人的吧？”
士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为什么会大胆和指挥使搭话。他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指挥使，心中也升起了一阵敬佩感。也许，正是这种敬佩感让他去搭话的吧。
“是来悼念的，你和他很熟吗？”
风无痕没有说谎，他来这里是悼念的，不是悼念程无双，而是风影们。
小兵的眼神里充满了光彩：“不熟，但是有这样的将军是我们军人一辈子的荣幸。他能说出京都城防军的每一个士兵的名字，他能认出每一个士兵的模样，他对我们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从来没有任何谩骂和看不起。他把我们当兄弟，而不是手下。”
“你们是不是特别想抓住太子，把他五马分尸？”
“不，没有人会这么想的。”
“哦？为什么？”这个小兵的回答确实是出乎意料了，风无痕原以为他会对太子这个背黑锅的家伙恨之入骨，没想到小兵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杀意和恨。
“将军告诉过我们，如果有一天冲锋陷阵，他会在第一个，让我们跟在后面。因为，我们之中就会有未来的将军，他要保护未来的将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希望新的将军也会和他一样保护未来的将军们。他还告诉我们，我们要冷静，不要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失去理智的人，是会做傻事的。”
风无痕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他在为叛军们担心。程无双的城防分部他是看过的，简直就是步步杀机。完美的布防，再加上万众一心，两万守城兵可以当二十万用。如果不是从内部攻破，想强攻简直是难如登天。
这样一支军队已经由程无双组建好了，就算再换几个将军也是一样。他们，永远是虎狼之师。
风无痕特别想接手这支军队，可惜，他们不属于他。
“下去吧，谢谢你了。”
“是。”
风无痕感觉到了累，很累，静静地坐着，顶着烈日睡着了。
刚才的小兵看到他睡着了，不再给他拿遮阳伞，而是准备好了解暑茶在旁边恭候着。他知道，这个指挥使替他们的将军了结过一桩心事。既然是将军的恩人，也就是他们的恩人。
风无痕是直接来到这里的，他没有去程无双的坟墓前看他，因为他早晨出门的时候看到风楚楚往程无双坟墓的方向去了。
风楚楚正在程无双的坟前静静地站着。
程无双的坟墓很简洁，和他的府邸一样简洁。
刚到坟墓旁，风楚楚就跪下了，风小宝看到姐姐跪下，也一起跪下了。
“对不起，程大哥。你是个好人，但是跟错了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你。如果不是立场问题，我绝对会把你认作干哥哥的。好好休息吧，你每天那么忙，太辛苦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重新来过，我要有三个好哥哥。”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没有风，也没有雨，只是多了一个坟墓。
风楚楚看着眼前的坟墓，感觉生死就近在眼前。也许，下一个坟墓就是她哥哥的。
他的哥哥风无痕不会马上就死的，他还有件事要去做。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清风吹过，他醒了。
一口茶都没喝，风无痕就起身往回走了。回到了家中，风无痕换上了一套下人的衣服就走出城去了。他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许正南拜托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