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竹苑。
卧房内正是床幔轻摇,暗影飘香。斜躺在床上的童剑飞依旧用他那双闪着诡谲光芒的蓝色眸子冷冰冰地望着跪在地下的凤至。
室内的空气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凤至却只是垂首敛目,安静地跪着。
童剑飞沉寂半晌,终于冷哼一声,喝道:“你这丫头胆子着实不小啊!本王酉时便让人传你,你亥时才过来,命虽贱,架子倒不小!”
“奴婢无意冒犯王爷,只是,今日事今日了,奴婢自当做完份内的事情才好过来听王爷的训示。”凤至依然低着头。
“哼!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童剑飞猛地坐了起来,瞪着她问道。
“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恐慌。
童剑飞的眉头一皱,接着就掀开床幔从床上站了起来,双手靠在后背,慢步踏至凤至身边,问:“你为什么不愿调来西苑。”
“因为王爷您手中有一把会杀人的剑。”凤至老实答道。
“哦,你也会怕死?你不是‘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吗?”童剑飞失笑道。
“死?这世上的芸芸众生谁可以不死?可死有重于香山也有轻于鸿毛,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得选择的时候,只能笑对生死,可在能不死的情况之下当然最好不死。”凤至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
“这话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那苏瑞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侍候他?他手中可没有……哦……会杀人的剑!”童剑飞故意抽出案上的剑,侧过头对着凤至肆意地舞动几下,方语带戏谑地问道。
“至于那个邵国世子……他虽道貌岸然,却是居心叵测。如儿是命苦之人,再也经不起大风大浪,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而跟在他身边,有着太多未知的可能性,如儿不想冒险。”凤至对他拿剑吓她的行为不以为然。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的睿王爷此番举动恰好证明他并不会就这么杀了她,至少不么这么快地杀了她,心中不由一宽。起初她以为他叫她来是为了处罚她的,所以她才故意磨磨蹭蹭磨到亥时才过来。
“居心叵测?”童剑飞听到这四个字不由笑出声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苏瑞听到这丫头对他的评价时脸上精彩的表情。
他却不知,他这一笑是怎样的夺人心魄!连苍穹中的那一轮明月都默然失神,匆匆地躲进了云堆。
他本就生得极美,却最怕听到旁人说他“美”,他觉得那是对他最大的污辱,于是自幼便不合群,见谁都板着一张脸,因此见过他笑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可但凡见过的便莫不如此时的凤至一般——呆若木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