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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九十三章 凝香


  余默然为什么要找檀木做木偶?

  因为圣心四窍境界的灵气,已接近造物之境。

  造化生机术也已有了质的飞跃,他可以尝试炼制更为精密的东西了。

  而造化生机术的最终修炼目的,其实是为了炼制分身。

  因此,他修成圣心四窍,便急不可待的想要做一个木偶试上一试。

  数日后的清晨,余默然也真的将一只尚且不足一尺高的人形木偶做了出来,并炼化成了分身。

  仿佛是心意相通,也仿佛是血肉相连,在潜意识中,他感觉到自己多了一具独立且笨拙的身体。

  随着他的心念驱使,木偶动了动,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木偶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后来慢慢的适应了,也就行动自如了。

  余默然难得有了兴致,一时间,玩儿的不亦乐乎,像一个专注于研究玩具的孩子。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本就住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只不过是岁月,在他身边堆满了忧伤的玩具。

  一旁假寐的貔貅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余默然的木偶看了起来。

  木偶手舞足蹈片刻,朝着貔貅的大鼻子走去,对比之下,身躯还不足貔貅的脸庞大,看上去有些滑稽。

  貔貅见木偶已贴得很近,用鼻子喘了口大气。

  木偶被吹的飞退,片刻,爬起来,又朝着貔貅的大鼻子走了过去。

  貔貅又用鼻子喘了口大气,将木偶吹走。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貔貅终于觉得不耐烦了,等木偶再帖上来的时候,它张开了大口,将木偶吞了下去,撇上一眼余默然,又闭眼假寐了起来。

  余默然目瞪口呆。

  他本是一时兴起,见貔貅直盯着他的木偶看,以为它也觉得无聊,便想要用木偶逗着它玩儿一会儿,不想,它玩儿的腻了,竟将他的木偶一口吞了下去。

  不过好在这只是个实验品,并不觉得心疼,只可惜这些天的劳作全都化成了泡影,非但如此,他还赔了一柄剑。

  那柄寒铁剑虽然算不得珍贵东西,但却是洛万通赐给他的第一柄剑,也是他用了很久的一柄剑。

  对于一个念旧的人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余默然回过神,无可奈何,拿起身旁的断剑看了两眼,转身又望向轩门外的竹林,怔怔出神。

  貔貅睁开眼睛,望着余默然孤独落寞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恍惚是在做着某种考量。

  许久,貔貅站起身来,走下了思过堂,路过余默然时,还顺便张口抢走了他手上的断剑。

  余默然愣愣的看着它,见它叼着断剑回头望着自己,神态若有所指,十分奇怪,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貔貅带着余默然进入竹林坟地嗅了半圈,在一座坟墓前停了下来,将口中断剑丢在地上,凝神俯视起眼前的墓碑。

  余默然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

  墓碑上刻着:“爱妻吴陆氏、凝香之墓。”

  “陆凝香……”

  余默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又偏头向左看了一眼,见旁边紧挨着另一座坟墓。

  墓碑上刻着:“先圣吴伯清之墓。”

  余默然在祖师祠堂供奉的牌位上,是见过这个名字的。

  他好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貔貅抬起一只前爪,在墓碑下点了点,似有所指。

  余默然惊奇道:“你要我掘坟?”

  貔貅却很淡定的盯着他。

  余默然自觉,在祖师祠堂动人坟墓这种事情,是十分忌讳的,抬头盯着貔貅摇了摇头,看样子,似乎并不认同这件事情。

  貔貅不做理会,上前两步,张口便咬住了墓碑,拔出来丢在一旁。

  余默然想不到,尊为瑞兽的貔貅,竟也能干出这等掘人坟墓的勾当,愣愣的看在一旁,既不帮忙,也不敢上前阻止,但心中还是生出了罪孽感,因为他曾看到过一句话:

  对于邪恶之事,冷眼旁观之人,也是帮凶之一。

  但没过多久,他便明白了貔貅的用意,因为他看到墓碑下面的坑槽底部,露出了一个陈旧的锦盒。

  他疑惑着上前看了两眼,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封存着一幅画卷。

  余默然好奇的取出画圈,解开看时,发现是一幅灵画,画上绘着一汪生动的荷塘,荷塘上还有一间精致的水榭。

  空白处书着提名:荷塘水榭图。

  另有一行小字:赠巫医堂圣女、陆凝香。

  落款为:吴伯清。

  余默然在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就已经看出了这幅画的不同寻常。

  这幅画,从画工到意境,从手法到内在构架,无不超出了他的想想。

  更为惊人的是,他看到的,不只是一幅鲜活的画,他看到的,是一座真真切切的荷塘水榭。

  能用江山入画术,分毫不差的勾勒出这样一幅生动的荷塘水榭图,并将这一整座荷塘水榭尽收画境之中,可见,吴伯清在作这幅画时,已是画圣的境界。

  貔貅为何要带余默然来取这一幅《荷塘水榭图》?

  余默然也想不明白。

  他看一眼手中画卷,暗想,答案或许就在这座荷塘水榭之中。

  余默然将墓碑重新埋好,看向貔貅。

  貔貅见余默然已收下那一幅画,转身离去,不再管他。

  余默然见貔貅自行离去,朝着墓碑恭敬的拜了三拜,也离开了。

  祖师祠堂之外,一处幽静的竹林空地。

  余默然打开了荷塘水榭图,灵光闪过,一处荷塘水榭便出现在了竹林之中。

  眼下正是盛夏清晨,朝阳和煦,放眼望去,一池莲叶遮碧水,朵朵莲台衬荷花。一间别致的木屋,坐落在荷塘中一方木台之上,由一架弯角桥廊,连达岸边,说不出的别致静雅。

  余默然沿着桥廊,踏上木台,来到木屋门前,抬眼便看到,屋檐下一块横匾上,书有荷塘水榭四字。

  匾下,轩门之上,还挂着一只风铃,但凡有人开门,也定会有铃响。

  余默然推开门,几声清脆的风铃响起,他迈入了屋内。

  这确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地板上铺着一张芦苇席,散落着几张四方座垫,左边墙角摆着一张矮床,面南的轩窗下摆着一张矮脚的妆台,床脚下放着一只柜子,中央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套茶具,东面的轩窗下还有一张琴案,琴案边斜靠着一张七弦琴。

  这其中最为耀眼夺目的,莫过于那一张矮脚的妆台。

  因为妆台之上,放着一柄漆黑的剑。

  余默然一眼便发现了那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