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半旬，生活虽是清净祥和，但袁依水内心却是多几分躁动，想来是和他的习性有关，而在这天早上终于盼来久违的太阳。只见他早早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窗旁，看着天边的乌云已经变轻变淡，山中的雾气几近消失，山峰便由得更显苍翠深沉。推开窗来，一股凉风便是涌了进来，袁依水嗅着草露的清香，随后又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似有一种终获自由的快感。
天空放晴，有些闲置已久的事终究还是要步上正轨，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餐，袁依水和父亲便是骑车奔向工地。看着儿子脸上淡淡的兴奋，袁父笑道：“待会儿打算说的话都想好了吗？”袁依水点了点头，毕竟这事在前几天就已商量过，他们决定在天晴之后就直接推动工程过的建设，至于人手，自然还得从这边调动，既然有了陈希的应允，想来这些事不会太难，只是终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若是自愿，效果自然更好。
好像大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即使离开工还有一段时间，但大家都已到齐，此刻都围在食堂外边，袁依水他们将摩托停在办公司外边，又是向那边走去，因为今天的主角是袁依水，所以袁父始终放慢半步，不时向人群点头。大家让开路来，袁依水他们走到人群前边，孙田已经等在了那里，见袁依水过来，也是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安静。
望着眼前不少的人，虽说以前也是有过经验，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激动，袁依水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开口，孙田在示意之后不见动弹，就要帮忙开场，袁依水也就在此时好像如梦初醒，平淡说道：“想来大家都已经清楚今天将大家聚拢是有一件事想请您们帮忙，陈老板打算将出云那边的一个小工程交由我和孙田一起做，也是同意我从您们之中带几个人过去，若是一般短期调动，想必大家也不会有什么疑虑，只是这次又多少有些区别，我需要你们配合。”
听到区别二字，人群之中也是多了些议论，这当然在袁依水的预料之中，因此他适时地保持沉默，待人群中的声音渐小，他又开口说道：“至于区别，我是想就大家的工资做些变动，毕竟大家清楚，相同的工资对那些工作厉练的人多少有些不公的，因此若能做出改变，会提高一部分人的工作积极性。不过大家放心，跟我过去的人只要正常表现，工资就会比现在只高不低。”
听明原委，丝毫不为那空头支票所动，有的更是就自己的理解作出判断，还有的就是问出具体内容，对此袁依水也是心怀感激，不然这台戏还真得他自己一人唱下去，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扫了人群一眼，袁依水平静说道：“工资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基础工资150，一部分是绩效100，其中工作数量占50%，质量占50%，还有一部分是施工安全50，包括个人安全防护以及用工规范，这三部分有一定的评定标准，基础工资这块只要正常出工就能拿全，施工安全这块只要注意安全防护与服从调度也就可以拿全，因此这两项基本上就和你们如今的工资齐平，而绩效这块，根据各人在工作中的表现给予对应的比例，表现优异者也能拿全，至于其他事情，还得在工作过程中积累经验然后修正。”
袁依水说完之后，人群倒是出奇的安静，想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要说没人心动也是不可能，毕竟两相比较，可有100元的差距，只是就此作出决定，对这些人来说也是不能。毕竟受传统观念束缚，即使看到了那个希望，但他们还是更倾向于这种日薪200的生活，说不得他们想的东西就会少很多。
对于大家的反应，袁依水并无多少意外，眼睛在人群中扫过一遍又是一变，期待着有一个人站出来领头，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人站了出来，而其他人也有跟随，但更多的还是选择安稳。在人群再次沉寂之后，袁依水清点了一下人数，正好十人，工种也算齐全，看着他们神色平淡，袁依水心里清楚，他们不是被自己言语打动，而是出于父亲先前的帮忙，回头看了眼，也就笑笑，袁父对此行为也是笑笑，只是袁依水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与其说他真的想通过这工程挣多少钱，还不如说他更愿意改变大家保守的观念，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追寻到更加富足的生活。
袁依水又是回过头说道：“不知有没有学徒想跟着一起过去，虽说工资比不上那些正式工人，但也会有一定的收入。”此话说完，一直站在一旁的几个年轻学徒相互看了眼，最后有一人将信将疑地站了出来，毕竟他们清楚，能在一支工程队当上学徒还是处于师傅的脸面，而且前期一般都是没有工资的，只有等技术纯熟之后才能拿到对应的工资，因此在袁依水先前阐述的时候，这样的人也就将自己当做局外人，毕竟如今的他们真的什么也不会，此刻有了转机，难免会有些怀疑。
年轻学徒站了出来，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既可以学得技术，又可以拿工资吗？”望向那人，袁依水点了点头，笑道：“就你一个人愿意去吗？”那人也是回头望向身后的四人，五人年纪相仿，看上去也就20岁左右，考虑到建筑行业的辛劳，说不准他们还更年轻，望向这些比自己还年轻的人，袁依水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今天站在这里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因，就像这社会从来不缺可怜人。
那五人眼神交流一段时间后，最后又是站在一起，显然难抵****，最后也就同意。袁依水笑了，如今能达到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也就没有继续等待的意思，此时也到了开工的时候，对这些人说道：“明天我们还是在这里集合，没人带上垫被和洗漱用品就好。”说完也就转身，正好看到孙田疑惑的眼神，知道他有话要说，其他人也就慢慢散去。
没过多久，食堂门口就剩下袁家父子和孙田三人，还是袁依水开口问道：“刚才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孙田望了眼袁父，并没有立即开口，还是袁父自己开口道：“你不应该带上那五个小孩。”听到小孩二字，袁依水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望向父亲，期待他继续说下去，又是听到：“他们几个不懂事，未听各自师傅意见就私自决定，想来从此师徒缘尽，说不得是害了他们。”
听到这里，袁依水也是一惊，毕竟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想着要想将自己的想法真正实现，光靠父亲的帮助也是不能，还需要年青人的参与，有了新鲜的血液，这样的一群才能走得更远，浑然忘了还有师徒情分这回事，又是不甘问道：“那我将他们带到工地，就不能跟着其他人学吗？”袁父笑了，即使学了一段时间，掌握了一些技术，但对建筑而言，还是门外汉，解释道：“虽然建筑这行的技术不算高深，但我们这些工匠师从鲁班，当然有这行的规矩，其中就有择徒而教这条，不是你想学我就会教，如今那几人算是背叛师门，应该是不会有人再教。”
“难道您出面帮忙也是不行吗？”袁依水有些挫败，要是自己就此耽误那些年轻人，说不准他们会辛劳一辈子，哪还有最初的兴奋，开口问道：“如果你开口，那些人会有希望吗？”“面子再大，也大不过规矩。”袁父再次否定儿子的想法，又是补充道：“还有你不要低看这些底层活着的人，也许他们看上去真的一无所有，但不要忘了，没有人可以跨过他们的底线，更没有人可以践踏他们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