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改变了很多人事,却留住了他的容颜,依然如旧,俊如天神。r
太医在帘后就坐,苏乐沉默着探出手腕,随即有道帕子覆在其上,然后是太医在诊脉。室内静谧得仿若针掉地上也能听清,晏如初似在闭目养神,并没看她。这样便给了苏乐机会,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眸中仍带痴意。r
“回皇上,婕妤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太医欲言又止。r
“只是如何?”纱帘被挑开,太医匆匆一眼,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半卧在榻,风姿相貌都在平凡一例,这才始信了宫中的传言。r
“只是婕妤娘娘身子略些虚弱,似曾受过重创……”r
“知道了,下去吧。”苏乐飞快低眸,躲过那探就的目光。r
“臣告退!”r
“爱妃可有话要和朕说?”r
“回皇上,太医所言不虚,臣妾曾在几年前随兄长上山打猎,不甚摔落山谷,饥饿之下误食了一种毒果,以至伤了本元。”苏乐解释。r
“原来如此,爱妃真是福大命大,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晏如初挑眉轻笑。r
苏乐回以浅笑,心里已渐复平静。r
“这样吧,等下朕让太医开些方子好生给爱妃调养调养。”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进了一旁的小阁。苏乐知道,那里是一间书房。没得传召她不便入内,又不想躺在榻上。于是轻手轻脚的出来,走到殿外。r
“婕妤有何吩咐?”采儿一见她便迎了上来。r
“采儿,刚才……伤着哪里没有?”苏乐很是抱歉。r
“奴婢谢主子关心,无事。”采儿微愣,看着她半晌才展颜轻笑着摇了摇头。r
其实晏如初那一脚踹得够重,到现在采儿都不敢用手去按。可是奇迹似的,苏乐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觉得疼痛减少了,连心气儿都顺畅了。r
“婕妤进去吧,外面有奴婢们守着,有什么吩咐只待说一声便是。”r
“嗯,谢谢你,采儿。”苏乐懂她一片好意,也不拂逆,转身进了内殿。r
她知道,今日皇上整日呆在漪宸宫的消息又要传得满宫飞了,虽然她知道其实他们两个相安无事,各据一方,可是外人却不明,只道皇上对她盛宠不衰。r
苏乐撑腮坐在窗边,看尽满目繁华的同时视线状却总是不受控制的扫过小阁内的人,突然觉得,他最适合的还是那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而不是此时此刻那尊贵无比的明黄。r
“爱妃可看够了?朕这张脸可还行?”正痴痴愣神的苏乐被一道揶揄的声音惊醒,脸乍然红透,顿时手足无措,差点一头裁倒在桌上。r
“啊!”可惜,苏乐今天注定要在惊慌中度过,她因为发呆,坐相并不好,这么个突然发状况下,眼看就要连人带椅摔个底儿朝天了。r
“爱妃小心!”正是她讨厌的明黄色,分花拂柳般从珠帘下飞掠而来,拦腰一揽,便把出糗出大了的人儿抱在了怀里。r
“谢皇上……”低着头,苏乐觉得自己再也不敢抬头了,竟然看男人看得忘乎所以,还被抓了个正着。r
“嗯?嗯……”晏如初也有片刻呆愣,因为一股熟悉的气息扑天盖地袭来,瞬间迷惑了他的神智。r
他总是拒绝不了这样馨香,幽幽的,像一道魔咒开启他最柔软的灵魂空间,袭卷而来的便是那些纷杂的记忆,让他痛苦而又甜蜜着。r
苏乐傻傻的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身影,那越放越大的俊容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仰躲。奈何他却紧追不舍,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热落在她唇上时,她倏地睁大了双眸,这才想起自己该要推开他。r
可是,双手却迟迟不见动作,只任唇上的肆虐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无法控制……r
当星星之火燎燃成灾时,苏乐已悔之晚矣。前一刻还迷醉其中不愿醒来,下一刻她白晰的手腕便被人紧紧钳制住,也把她拉回了现实。r
“珞儿?”晏如初凤眸死死的盯着榻上纤弱的女子,青丝铺呈,肤如凝脂,逶迤而散的衣裳堆砌成一道诱人的风景。这是他熟悉的人,梦里千回百转也无法忘掉的人。是为了证实,晏如初紧紧的捉起她的手臂,那内侧一道暗色胎印豁然映入眼帘!r
是她!真的是她!r
苏乐紧紧的咬着唇,鼻根儿已经开始泛酸。若是他没认出她来还好,她还可以努力平复心情与他周旋。现如今被他识破,便突然发现自己再无法保持平静,那深藏的委屈与愤恨全都涌了出来。r
缓缓的闭上眼,泪水不争气的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滑落,她知道有一双手在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累了,深深的累,沉沉的累,苏乐再不想苦撑,放任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r
晕如初惊震过后便被蓦大的欢喜淹没,颤抖着手似不敢置信般抚过那陌生的容颜,终于在发际处找到了一处微微的不平。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心绪澎湃,长长久久的思念化着成泪水浸染着他的眼眶,亮如黑夜的眸子泛着温柔的光。r
“珞儿……真的是你……老天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了……”薄薄的人皮面具被晏如初紧紧的攅在手心里,那张清灵而秀美的容颜终于重现于世。r
紧紧拥着失而复得的人,晏如初缓缓的把头抵在那沉沉睡去之人的颈窝处,流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r
“珞儿……”r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再次听到恭喜声,苏乐已能坦然面对。不过一天,她已然从婕妤进升为宸妃,依然住在漪宸宫。这样的升迁前所未有,自然便惊动了那些早已对她虎视眈眈的人。r
她只不过在御花园里小坐了片刻,便有很多妃嫔在这里与她偶遇。r
先是千遍一律的贺喜声,接着就是一些明褒暗贬的讽刺,无外乎一些对她容貌与身份的抵毁之言。苏乐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律含笑以对,不恼也不急。那些个人也只能自讨没趣,她们的妒意如拳,最后却打在了一堆柔软棉花上,如石入大海,无法激起千层浪。最后也只得丢盔弃甲般地悻悻然离开。再不甘心的也只能咬咬牙,跺跺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