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雍容华贵的身影走远,夷珞才敢略略抬眸,实才她就感觉到一股非常不善的视线投在她上,如芒刺在背。果不其然,正是余妃。她临去前那别有深意的一瞥夷珞惊记在心。r
端月公主咬唇,泪盈于睫,娇颜楚楚动人。诸多的依恋与不舍都化做她一道软语娇嗔,“子澹哥哥,带端月一块儿去吧。”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他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似的。r
“端月,听话,不过三月期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晏如初替她理了理鬓发,惹来佳人娇羞不语。r
端月公主悄悄看了眼四周,余淑婉正扭过头去欣赏枝头寒梅,晏飞卿则中倚回了那块青石半阖着眼。只有那个可恶的女人还不知趣的站在她的子澹哥哥身后,虽然垂眸敛目,她总觉得她在得意的偷笑。r
端月公主嘟起唇,有些微恼的把一个亲手绣的荷包放到晏如初手中,“子澹哥哥,这是端月亲手绣的,你可要仔细收着哦!”其实她是想说贴身带着,可到底不是闺中女子,两人虽有婚约却还是无法说出那般大胆略带挑逗的话语来。r
晏如初淡然一笑,收拢手心,凤眸异光划过,轻轻勾起端月公主羞答答的娇颜,故意大声道:“端月盛情,子澹定不相负!”r
好一个定不相负!r
端月惊喜万分,竟激动的红了眼眶,再也顾不得尚有他人在,踮起脚尖飞快的吻上晏如初的俊颜。r
梅枝应声而断,有人手里的雪团化成了一滩泪,而在晏如初的身后,一个身影软软倒下……r
青山迢迢,百草谢寒。冬去春临,大地回温。r
桐城是南祁最西的一个边境小镇,只要翻过一座云雾缭绕蜀陵山便是沧月境内。蜀陵山下有条穿山而过的青河,流经沧月的青云镇,汇于桐城的寒碧潭。r
那个寒碧潭夷珞是知道的,因为抵达桐城后的当日晏如初就带她去了那里。r
只因当地有个传说,寒碧潭水有解百毒之效。r
所以他便在那近处置了间空房,自此她便在那里暂住。而他,便和端月公主还有余淑婉住在三条街外的紫恒山庄。r
美其名曰为是她身体着想,实则怕是变相的放逐吧。r
夷珞面无表情的看着庭前纷纷乱舞的彩蝶,院中一树杏花开正得如火如荼,她的心却已如古井深潭,波澜不起。r
“姑娘,该用膳了。”圆脸丫环轻声唤道,脸上有着抹同情。这个姑娘真可怜,大着个肚子,却被心上人扔在这僻静的地方不闻不问。r
“嗯,搁那里吧。”腹中胎儿已有五月,而他而只在最初的几日过来询问过。r
从抵达桐城以后,她能见他的日子已经是屈指可数了。便是见到,他也是美人左右侍立,如花似玉的两个表姐妹,一个贵为天之娇女,一个也是权臣千金。她就像一个贼,只要她稍稍有接近的意图两人便左右不离,对她虎视眈眈。r
夷珞不是不愤怒的,可是想通了也就释然了。若她是端月公主,怕是也容忍不得吧。r
所以她渐渐的也不往那边去了,而他,因为日渐的忙碌也不再隔三差五的来。只除了他,那个有着细长凤眸的男人,连宇琰。也就是她曾经的侍女,贾莲。r
晏如初说那是他的师弟,懂医术,她的身子以后就让他来调养。当时他说这话时眸中竟有丝丝疼惜与内疚。r
讽刺的挑起眉,看了眼窗外鲜翠的碧色,明明已经是是暮春时节,她的心却好似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永永远远的停留在那个血色蒙蒙有暮色里。r
那样锥心刺骨的一剑,她记忆犹深,不敢忘,不能忘,亦忘不了!r
温柔的抚上微微凸起的腹部,僵硬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温度,缓缓牵起了一抹淡而又淡之的浅笑。肚子里传来轻轻的震荡,像有双小手在轻叩着,一下一下,似敲进了她的心坎里,敲软了她的心。r
夷珞终于起身走到桌边,那里摆着简单却看得出是精心调配的饭食。都是些她爱吃的,也不知是谁,竟对她的喜好这般了若指掌。r
“宝贝,是不是饿了?来,娘喂你吃饭……”饭菜真的很可口,夷珞今日又多添了碗饭。当丫环来收拾时,顿时喜上梅梢。r
夷珞知道她高兴什么,不置可否,又倚回那张特置的软榻,懒懒的看着一层不变的风景。r
“姑娘,奴婢扶你到院子里走走吧。”连公子说了,孕妇不能常常呆在屋内,那样对胎儿不好,也会容易胡思乱想。r
“不了,你先下去吧。”身子越来越沉,她也越来越懒怠,整日整日的犯困。r
那丫环下去不久,她就越来越困盹,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r
睡了也不知有多久,忽闻得有人在唤她,倏地睁眼,眼前竟站着久未谋的红菱。r
可是她却一身陌生的打扮,一改往日桃粉嫩绿的装扮,着一袭艳如嫁衣的绯色春衫,眉眼盈盈,看着她不说话。r
“你做什么这幅打扮?”从榻上翻身而起,拉住她欲走的身子,“做什么去?”r
“你何苦还拉着我?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你难道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不……你能做到,我、我做不到……”她那灿若朝阳的笑突然变成了哀凄之色,杏眼圆睁,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吓坏了不知所措的她。r
“好端端的你说什么浑话?你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谁让你来的?红绡呢?”她急急的上前追问,奈何红菱却强硬地挥开她的手,只是嘤嘤哭泣,嘴里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听得她好生迷糊。心中却又隐隐有些清明,欲深想又似迷雾重重,欲放弃却又像呼之欲出……r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心渐慌乱,欲问个究竟,探手死死的揪住她的衣裳,心中有个念头,不能让她走!绝对不能让她走!她还欠她一个解释!r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别走!”脑中的念头脱口而出,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一下就轻松了,又似心底积压多时的沉疮被人生生挖开。
